脑洞随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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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当怀抱落下的时候，梅长苏还没回过神来。直到宽厚的胸腔紧紧贴住他，火热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裳传过来，似要将人灼伤似的游走在血液里，流淌至四肢。

梅长苏心头猛然一颤，世界都像是突然安静下来了，只剩下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声格外的清晰。向来清明的脑中此时乱成一团，各种纷繁杂乱的猜测纷至沓来。

为什么？难道他认出来了？

还是只是当做了又一次的试探？

胸膛熨帖时带来的温度，萦绕在侧的气息，甚至连圈住人时带着的不容抗拒的力度都是那么熟悉。

有多久没有感受过了？

不知不觉就放软了身子，梅长苏抬起了手。

隔了五百多年能再次被纳入这个怀抱，他能不能也允许自己此刻有那么一丝的放任？

微颤的手僵在半空中，却迟迟不敢攀上那人挺直的后背，只能隔住空气细细描摹，虚着一个怀抱假装他们此刻是相拥着的。

够了。

梅长苏止不住不断上扬的嘴角。

还能再一次被他拥入怀抱，已经足够了。

清风缠绵而来，勾过他的鬓角，他的眉梢，牵起青丝缕缕。

萧景琰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梅长苏，不如我来助你修行可好？”

梅长苏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喵呜！”一声猫叫像是解除禁锢的咒语，惊醒了各自沉溺在自己世界的两个人。刚才那点绮丽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梅长苏浑身一颤，猛然挣开萧景琰的怀抱，慌忙地向后退了两步。

“真君……”他低着头声音嘶哑，气息起伏，长发披散在肩，衬得后颈露出的一小片苍白的肌肤莹莹发亮似的。他手指揪着衣角，眼神飘忽不定。

小鱼欢快地从庭院中扑了过来，蹲坐到了他们中间。它舔了舔爪子，在日益滚圆的脸盘儿上抹了一圈后抬起了眼。自己两个主人一个在站在这头一个站在那头，中间距离不大，却像隔了条银河。

它歪歪头看看这个，又歪歪头看看那个。摇了摇尾巴，屁股一撅，走了。

“你……”怀里倏然空了，萧景琰隆起眉头，似是不悦。

“冒犯了真君，望真君恕罪。”梅长苏拱着手答道。

明明耳畔的红晕还未散去，声音气促，气息不稳，还偏要维持着一副清心寡欲与世无争的模样。他越是这样，就越想让萧景琰撕开一层平静的外表，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有颗鲜活跳动的心脏！

“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罪？”萧景琰冷着声音问道。

明明先逼问的人是他，先动手的人是他，梅长苏却是先低眉顺眼地道了歉。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纵然你用了再大的力气，落在上面却连个回声也没有，白白落了满腔的烦闷。

“真君为上古神兽，又化劫重生位极上仙，却愿意与长苏这样一介小妖共居，本就是已经是给了长苏莫大的恩宠。现在真君抬爱，想助长苏修行。但长苏有不足之症，本就不适合修仙，白白浪费真君一片好意，其为罪一。”

“罪一？”萧景琰心头一跳，冷冷问道，“那罪二呢？”

“至于这罪二……”梅长苏咬了咬下唇，深深一拜，“那日在琅琊阁，真君曾说过，仙妖殊途难同归，真君可还记得？”

记得！

他怎么会不记得！

琅琊山云蒸气绕钟灵毓秀，他路经之时拜访山中散仙蔺晨，却在那仙家之地看到这个小小的梅妖。

一袭白衣坐在蔺晨身后，眉眼低垂，安静乖巧。

蔺晨对自己诸多冒犯，毫无来由的敌意的确让他动了怒。又见他对这小小的梅妖百般维护就不禁出言相激。

那算的上是他一时怒语，梅长苏又为何要在此时提起？

“其实长苏心中爱慕着真君。”

什么？

一瞬间萧景琰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就算之前猜得再多再透，也不及真的亲耳听到这句话给他的震撼来的大。

他刚才的确是说了……爱慕？

梅长苏抬起头来看他，温润如玉的面孔在阳光下晕出淡然迷离的光影，墨黑的眼中却是波涛汹涌。

早就知道这样一天比一天多一点积累起来的感情是掩饰不住的，那么索性就不要掩饰了罢，把一切都说开了也好。

“但长苏也知真君与长苏云泥有别，因而从不敢有非分之想。长苏区区一介小妖，到金陵只为游故地访旧人，能与真君相遇也是所料未及。真君停留凡间，自然是有真君所求之物。但这不是长苏，也不可能是长苏。现在若是因长苏牵扯了住真君，长苏自然是有罪。”

他话语间似是在谢罪，口口声声都说是他的错。但萧景琰知道他其实句句都是话中有话。像是竖起了尖锐的刺，戳破他们之间一层轻笼的薄纱。他所谓罪一是拒绝了自己的帮助，所谓罪二又是提醒他他们身份有别。

仙妖殊途难同归。

曾经说过的话一字一字地敲在心坎上，震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疼痛。

没错。

仙归于天，妖落在地。他们之间本来就是隔着一个天地，更别说还有悠悠五百年。

其实常常会感觉到梅长苏真正想看到的不是自己，至少不是青龙真君萧景琰，而是那个靖王萧景琰。

他的爱，他的恨，他的喜欢，他的遗憾，无不是因那一人而起。

梅长苏啊梅长苏，你这所谓的爱慕又是给谁的？

每当你坐在廊下，抱着小鱼，每日看着日升月落花开花谢时，心里想的又是谁？

这个问题太可笑了。

萧景琰暗道，不管是靖王还是青龙真君，其实都是他一个人。他这个样子倒像是在吃自己的醋似的。

不，会为一个小小的梅妖思量了这么多本身就很可笑。

他不知进取只想做个妖精，甚至自己想帮他都不愿。每次他进一步，他就退一步。他越想对他好一点，他就越会离他远一些。

如此恼人，如此招厌，如此不识好歹。

不过是想对他好些，却也不能够吗？

 

 

二人对峙良久，日头已悄然西斜。一轮残阳如血，一袭白衣飘然的梅妖浸在鲜红的夕阳中，像落了一身的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萧景琰突然就想知道一些关于他的故事。五百年多前，他有过怎样的经历？他怎么会爱上那个萧景琰？他们之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从没有这么恼怒过自己一无所知，人家看在眼里心知肚明的事只有自己像困兽似的寻不到出口。

梅长苏，萧景琰望着他被夕阳的余晖掩去半边的脸在心中暗道。

你是否能真的给我一个真相。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