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随天开

去留由已不由人

【靖苏】【玄幻梗】梅花劫(九)

传送门:(一)(二)(三)(四)(五)(六) ,(七)(八)

 

【正文】

 

“故事里你可没跟我讲过萧景睿和言豫津是一对。”

淅淅沥沥的细雨仍是下个不停,一顶黄褐色的旧伞遮出一方窄窄的天地。雨点打在地面的水坑里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街上已然没有了行人,只有萧景琰和梅长苏紧挨着彼此的肩挤在伞下,似乎就有点遗世独立,相依为命的味道。

“你也没有问过我。”梅长苏答着,屐齿轻叩青石板的声音在回荡在幽深的小巷中。

 

景睿向来是个温文儒雅的性子,仁厚善良,至诚至真。他本来有个极为和谐的家庭,虽然只是表象,却被自己毫不留情地撕了个粉碎,赤裸裸地摊开在众人面前。梅长苏助靖王夺嫡的时候没少耍过些手段,为了惩戒应该惩戒之人,那些事他件件做得毫无愧疚之意。唯独这件事,总是在心头徘徊不去,让他每每想起都有一股浓浓的内疚感从心底泛起。本视为知己好友的人却把自己也当了复仇的棋子,就算是后来以景睿清风般浩然的性子愿意一笑泯之,梅长苏也知道他们是回不去那个毫无芥蒂的当初了。

梁史记载道,萧景睿,原为谢卓两家双姓之子,琅琊公子榜排名第二,性温良,质仁厚,母亲为大梁莅阳长公主,生父乃南楚晟王宇文霖。后因其南楚世子身份在梁楚两国之间的立场都颇为尴尬,最后索性入了江湖,寄情山水,逍遥天地,不问朝中事。言豫津,梁侯言阙之子,公子榜排名第十的人物,心如明镜,聪颖率性,好音律。在言候驾鹤西去之后袭了他的爵位,每日饮酒赏花,观花鉴乐,做一个闲散侯爷,颇有纪王之遗风。

二人似是各得善终,却已江湖庙宇,天涯路远。这非他所愿,却是因他而起。男子相恋本就惊世骇俗,更何况他们中间又隔着千山万水?

自己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们相爱的?

哦,是了。

那日,向来豁达开朗最重仪容的豫津毫无形象地趴在桌子上,喝得满面透红,眼角眉梢泛出酒气熏熏,旁边歪歪斜斜倒着几个酒杯。

“他走了……跟着他妹妹去南楚了。”手指一点一点戳着桌面,拖着酒水滑动,“虽然他说了要回来,但我知道这一别就不知何日能再见了。”

“他走时那么潇洒,我却已经开始想他了……”豫津迷茫着眼神扯出一个笑容,比哭还难看。估计自己也知道现在形象不佳,豫津笑着拿衣袖遮住了脸,“让苏兄见笑了,我只是……还不怎么习惯离别。”

梅长苏走过去的时候发现他轻薄的袖口已经透出一点淡淡的湿意,桌上酒痕斑斑,歪歪扭扭的描成一个“睿”字。

一切昭然若揭,梅长苏有些不忍心地阖起双眼。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便是永远也回不来了。

幸好在此刻,那些阴诡的算计、利用、背叛终于都被抹得干净,所有遗憾还有补全的机会。让他能够再次站在了他们面前,与之谈笑,听他们打闹,恍如隔世。

 

豫津这个人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却心思极细。方才玉儿一双灵动的大眼他们身上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噗嗤一声笑开了。

“先生,既然接你的人来了,”玉儿拉住身边人的胳膊就拽着走,转头笑得很了然的样子,“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哎哎?这就要走了吗?不是说要送先生回家的么?……哎呀,你好歹先让我转过身来嘛……”

“走啦!哪儿来什么多废话。”

“哦……”

那顶白纸伞渐行渐远,伞下少女侧着身子手舞足蹈一本正经地说着什么。直到年轻人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少女登时安静了,窘迫地别过了头。

梅长苏站在檐下微笑着看着,滴滴答答的雨滴都跳动得欢快起来。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知己难求,春光莫负。

“走吧。”一顶黄褐色旧伞遮住了头顶的天空,笼住了他整个世界。

“好。”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也慢慢融入了蒙蒙的细雨中。

 

 

又过了几日,绵绵了好些时候不歇不止的春雨总算是停了。地锦不知不觉爬满了整面白墙,在清风吹拂下泛起一片绿色的波浪,昨晚的雨滴还残留在鲜嫩透绿叶梢,被明媚的阳光一照,七彩斑斓,流光溢彩。天空万里无云,被雨水冲了个干净,清澈湛蓝得像盈盈一面明镜。

难得一个好天,摆脱了雨天的湿重,人都变的轻快起来,柔柔的阳光从天边落下,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带着十足的暖意却不灼人。

梅长苏坐在院中仰着头对着太阳眯着眼睛小憩了一会儿,睁开眼后转身回房捧了床锦被出来。

因为近几日的阴雨天的关系,被子里都是湿潮潮的,晚上盖着总不太舒服。正好今天天气不错,可以拿出来晒晒。

拿几根枯竹绑成一个简易的架子,就把锦被搭在了上面。梅长苏伸手将被子理好,指腹轻轻推开褶皱,手心还能感受到阳光传来的热度。

廊下有沉稳的脚步传来,梅长苏不用转头看就知道是谁。毕竟和自己一起生活在这个屋檐下的也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倏忽间脚步就在身边停下。

“这个。”

“什么?”

冷不丁一个黄黄白白的影子晃过眼前,将他吓了一跳,差点失手将晒被子的架子打翻,幸好一双修长的手及时地扶住了他,才没让这床被子泡汤在仍是潮湿的地面上。

梅长苏就着萧景琰的手稳住身体,定睛一看,原来是只被淋的湿透的小猫。身上的毛一撮一撮的黏在身上看起来脏兮兮的,本来就不大的身子没了蓬松的毛看起来更是小得缩成一团,轻得好像一只手就能托起来。

“我在前门墙角边发现的它。”

它被萧景琰拎着后颈提到半空中,四条小腿在空中扑腾扑腾,喵喵叫着的声音像是还带着奶香,细细的,软软的。一双圆滚滚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梅长苏,十足的哀怨,和身后萧景琰阴沉沉的一张脸相映成趣。

啧。

这般不高兴,倒像有谁又招惹着他了似的。

“拿着,”萧景琰随手将小猫甩到梅长苏怀里,“想养就养着吧。”

“啊……”梅长苏猝不及防,慌乱地伸手接了。这个人怎么总是这么冒失,要是摔到了这个小家伙儿要怎么办?

小猫跌落在梅长苏怀里,脏乱的杂毛在他的衣襟袖口落下一片泥印。

梅长苏低着头帮小猫顺着被污水浸透打结的毛发,口气中分不清嫌弃还是宠溺:“看看你,真脏。”脸上绽着淡淡的笑意。

是那日站在墙头的那只猫,只是比那天看起来更瘦了。萧景琰知道他喜欢,否则那日也不会抱着它笑得那么轻松了。

这个梅妖总是摆出一副疏远的样子,又像是藏着很多很多的秘密。他的故事里有很多人,他一一如数家珍,但唯独没有他自己,那个作为梅妖的他好像一直是个看客似的,全程目睹着他当年昭雪冤案,夺嫡登位。

有时候萧景琰甚至觉得他都不像是一个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里的人,而是五百多年前的游魂,拼着一股子执念飘散不去。一旦那口气松了,这个人也就要消失了。

萧景琰不是一个喜欢胡思乱想的人,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着可笑。明明一个大活人,难道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只是他与现在这个世界的联系的确是少的可怜……难得遇到他会表现出“喜欢”“欣喜”这样情绪的东西。

这只猫嘛……

萧景琰把目光投向墙角处正瑟瑟发抖的小猫。

若是他想养着,倒也不是不可以。

小猫没来由的浑身一颤,呲牙咧嘴的冲着他喵喵得叫,可惜那软萌的奶音让它听起来却是没什么气势。

萧景琰拿斜眼瞧它,冷哼一声,向它伸出了手。

眼见着那双五指修长,骨骼分明的手越靠越近,小猫也是越抖越厉害。终于在萧景琰快要碰到它的时候,它抖开了身上沾水的毛,狠狠地甩了那个永远仪态威严的青龙真君好一身泥水。

从萧景琰历劫归来后,位极上仙,这天上地下谁看见他不要诚惶诚恐恭恭敬敬尊一声“青龙真君”?今日倒好,被只小野猫给溅了一身泥,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让三界笑掉大牙?

随口念了一句“尘净诀”,萧景琰将小猫提到前面跟着它大眼瞪小眼,面上跟蒙了层冰似的。

这个小东西怎么跟那人一样不识得好,就爱招得人一肚子气。

面前的小猫又乖巧的冲他软软地叫唤起来,大大的眼睛睁得很是无辜的样子。

却偏偏,偏偏这气生在心头,对他时就发不出来……

 

那日的鱼干早被扔了出去。

过了这么些个阴雨天,不可能一直留着这么个会腐烂发臭的东西。

而梅长苏和萧景琰一个是妖一个是仙,都是不需要进食的。刚是雨过天晴,肯定也没哪家哪户晒鱼干了,那现在这个小东西该吃什么呢。

正想着,几尾小鲜鱼“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都还活着,在地上蹦跶个没完。

梅长苏抱着小猫抬头望了萧景琰一眼。

平日看起来轮廓冰冷的脸庞在灿烂的阳光下,也被柔和了棱角,变得平易可亲起来。若是细看,嘴角边似乎还有一丝察觉不到的笑意。

梅长苏感到心头一阵没来由的剧烈的颤动。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温柔,都太像五百多年的那个人了。

他以为他一直能将“青龙真君”和“萧景琰”当成两个人,但还是会在不经意间错落了时间。

怀里的小猫却是一点没感受到他内心的激荡。一见地上蹦跳的小鱼,一双圆溜溜的猫眼都看直了,喵喵叫得一声比一声急切,挣扎着就要脱开梅长苏的怀抱扑过去。

“真是一看到吃的就什么也不顾了,”梅长苏放下小猫,看着它撒着腿欢脱地奔向小鱼,嗷呜一口就叼在了嘴里,嘴里嘟囔起来,“既然这么喜欢吃鱼,就叫你小鱼好了。”

嗯?萧景琰挑眉看着他。给只猫取名叫鱼?取名字也能这般随意的么?

梅长苏却像是觉得还不错,凑到正撅着屁股埋头苦吃的小猫面前,一声一声地叫唤起来。

“小鱼”

“小鱼”

“小鱼”

小猫终于舍得从美味中抬起了脸,似乎还算满意地冲着他们叫唤了一声,又低头继续吃了起来。

“这小东西…”

梅长苏终于忍不住笑开。

阳光的味道在庭院中蔓延开,细小的微粒在空中飞扬,翠绿的地锦似碧波滚滚,在微风中摇头晃脑的,也是可爱得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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