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苏】少年事
给阿九 @青歌绕疏影 的本《萧大侠成名记》的G文~听说可以放出来了？
么么劳模阿九，《疏廊》也要好好写哦~
【正文】
“景琰，你快点啊！”清脆的嗓音随璀璨的阳光从枝缝间一起洒落，一名白衣少年在林间纵马奔驰，而他身后，另一个红袍少年紧跟不舍。
比起前面白衣少年林间自由穿行的洒脱，红袍少年显然被高低遮木的树枝弄得有些烦躁。层层叠叠的枝桠遮住视线，隐隐绰绰地只能见到密林深处飞扬的白衣一角和一两缕他身下骏马高高扬起的枣红色鬃毛。
只要稍不留神，眼前就会失了前面那人的身影。
萧景琰一边用手拨开扑面而来的树枝寻找那个兔子般蹦达的身影，一边夹紧马腹催动缰绳，却又忍不住暗自心下抑郁：那家伙到底是怎样做到在树林间穿行自如的？
不过也难得小殊会这么兴奋了，毕竟自他们拜入三寸知息黎老先生门下之后，寒来暑往十余年，下山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说回家一次了。
不过这次，因为黎老先生不知是被琐事缠了身，一定要出门一趟，临走前一再嘱咐萧景琰和林殊要安生留在山上，哪儿也不要去，恐他们实在觉得无趣，还给他们留了本剑谱，说是等回来考考他们。
萧景琰自然是乖乖领命，却不想林殊答应地比他还迅速，还笑得一脸开心，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多盼着黎老先生离开似的。
林殊向来是黎老先生的得意门生，虽然有时候的确是任性胡闹了些，但实在聪慧可爱，在大是大非上也是个明白事理的。只不过这次……也不知道这份天真烂漫，能留到什么时候。
黎老先生叹了口气，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林殊的头，又叮嘱景琰要好好看住他，不可让他乱跑。
萧景琰不明所以，只当黎老先生是为林殊的顽劣无奈，却也未多问，就抱拳应允下来。
果然黎老先生前脚刚走，林殊就像是放出笼的鸟，开始上窜下跳了。
相对而言林殊的闹腾，长其两岁的萧景琰就稳重得多，看到林殊把山上弄得鸡飞狗跳，也只是把眼睛从手上的剑谱上微抬，由他去了，甚至林殊上树掏鸟蛋的时候，还能在树下看着剑谱给他扶一扶梯子。
林殊的小要求，萧景琰总是很难拒绝。
不过有次在林殊有一次偷偷摸摸摸进酒窖时，看着剑谱一直默不作声的萧景琰倒是面无表情地长臂一伸，把人捞了回来——他还没忘记这人上次喝醉了耍酒疯见着人就乱抱的事。
如此过了几日，林殊终于玩够了，把头枕在萧景琰的腿上，身体摆成一个“大”字，对着天空把五指张开，从指缝间看蓝天上白云飘过。
林殊突然侧过脑袋仰着头看向萧景琰。
“无聊。”他道。
“嗯。”拿着一本剑谱看着的萧景琰漫不经心地回道。
林殊继续转过头看天。
无聊。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得了个消息：天阙萧家于梅岭上设宴邀三大家赏梅，又林夫人思儿心切，盼着能在梅岭见见孩儿才好。
听到这个消息，林殊这下可彻底坐不住了，当即就从房里掏出已经打包好的包裹塞到萧景琰怀里，还没等他说句话，拉着他就往外跑。
萧景琰低头看一下手上的包裹，好嘛，两只。
……话说他是什么时候连自己的包裹也给收拾好的？
“哎！师父说过……”
“你那本剑谱都翻了十几遍了，都改会背了吧。与其在山上浪费时间，你就不想下山玩玩？”
“我……”
“你，你什么你，我娘也念着我，就这么定了！”
真是一言不合，就被拽上了马。
飘渺山，四大家，这天下谁人不晓。而这其中，以萧家为尊，林家次之，言谢二家平分秋色。四家关系密切，荣辱与共，唇齿相依。
正月二十，大雪初歇，梅岭梅开正好，百里红梅如烈火烧热在冰雪之上，耀眼灼目。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走的是林中小道，穿过那一片枯枝杂乱的林间，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这么一派壮丽景象。
“爹，娘！”想到待会儿便可以见到自己的父母，林殊又雀跃了起来。
林殊大力挥动着手中缰绳，身下骏马的马蹄高高扬起，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萧景琰好不容易赶上来，还没等他说上句什么，就见林殊又绝尘而去。
这个风风火火的家伙，萧景琰只得认命，摧鞭而行。
其实在到了四大家在梅岭共修的别院大门口时，林殊和萧景琰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不对。
四大家共聚，何等大事。这四家的吃穿用度都不是寻常百姓能比的，又是带着女眷，出门必是前呼后拥，风光无限的。
这次为着赏梅，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不该别院前大门紧闭，门前一人都没有。
只是与家人共聚的喜悦冲刷了理智，所以萧景琰看着林殊兴致勃勃地推开了门，然后愣在了那里。
萧景琰觉得自己恐怕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一天，想来林殊也是。
不大的别院里横七竖八倒着不少的人，面孔中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但有一点他不会认错，那就是他们身上都有林家赤焰家徽。
萧景琰心跳得厉害，到底是谁要对四大家不利？
为什么倒在这儿只有林家的人？其他的三家如何了？他的爹娘又如何了？
冷汗蒙住了萧景琰的额头，不由自主地看向身边的林殊。
林殊踉跄了一下，像是刚刚反应过来，冲进院中一个个翻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每看一个，林殊的身子就抖过一分，但他还是一一查看着。
萧景琰知道他在找什么。在林殊看完最后一个，吊着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差点瘫倒在地的时候，萧景琰扶住了他：“别担心，林伯伯和林伯母不一定就……”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听到内院传来惨叫声。萧景琰心下一沉，侧首看过去，隐隐看到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衬着远处满山苍茫的雪，一如梅岭外头盛开的百里红梅。
“爹……娘……”林殊喃喃自语着，不顾一切地向内室冲去，萧景琰立刻也提剑跟了上去。
越是向内走去，二人越是心惊。
过道上血迹斑斑，零星躺着几个有赤焰家徽的人。白墙上印着血红的掌印，有人挣扎时扶墙留下的，指尖划过细长的血红纹路，而这个人，现在已是了无生气地躺在墙角，连眼睛都没阖上。
林殊颤抖着跪下来，将手覆上了那人的眼，从喉咙口发出一声呜咽的声音。
萧景琰也认出来了，这个林家的一个厨娘，饭菜做的甚是美味，特别是蒸出来的馒头，白白嫩嫩，香香喷喷的，还会捏出各种形状。又因为她体态稍胖，所以年幼的他和林殊就一直跟在她后面喊她“馒头大娘”。
她听了也不恼，乐得眉开眼笑，直道：“这名儿好，这名儿好。”
可她只是一个不懂武功的寻常人啊！到底是谁如此心狠手辣，连名厨娘也不放过！
而比起这个，更让萧景琰感到诧异和迷惑的是：真的只有林家的人在……不是说四大家共于梅岭赏梅的么？那剩下的三家呢？
一个相当不妙的猜测浮现在萧景琰的脑海中：若这一切都只是陷阱……只是为了将林家一网打尽布下的圈套……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林殊下山也是有人刻意安排？！
萧景琰像是被巨锤砸中，浑身冰冷。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一道寒光划过，向林殊当头砍去！
“小心！”萧景琰大惊，情急之下翻身护住林殊，以左肩受下了这一刀。
萧景琰闷哼一声，直到温热的血扑上脸颊，林殊这才有了些活着的实感。
林殊抬眼直视着那个下手的黑衣人，黑衣人似是被他的眼神的惊住，细长的眉蹙在一起，下手有了片刻迟疑，林殊看准时机，格开黑衣人，拉着萧景琰狂奔。
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两人都没有说话。悲伤，愤怒，难以置信，各种感情交织在一起，跟着腺上素一道在血液里奔涌。
那个黑衣人的眉眼他们认得，她的身法他们认得，只是她的行为后满代表的含义，他们却不懂了。
不是歃血为盟，情同兄弟的吗？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对自己兄弟下手！
萧景琰的手搭在林殊的肩膀上，在挣扎着的奔跑中发出一声闷哼。
林殊要紧了牙，扶住萧景琰的腰，将他的重量都压到了自己身上。
对……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外人呢？
萧景琰终究是负了伤，没走多远便要支持不住。萧景琰回头看了一下，自己沿路撒下的血迹，拉住了林殊。
“快走啊！”林殊有些急了，又去扯他。
“你走！”萧景琰拨开他的手坚定地说道，“别管我了，你走了，总还有一个人能活下去。”
林殊固执地看着萧景琰，眼圈微微发红。突然撕下自己的衣物覆住萧景琰的伤口，暂时堵住了血液滴下，又侧身撞开了一旁的房门。
“这是我爹的书房，”林殊扶着萧景琰小声地说道，“我娘不准他贪杯，他就暗自在书房里设了一个藏酒的地窖，嘴馋了就到书房来。”
“其实他也不用藏着掖着的，”林殊笑道，“我娘都是看在眼里的。”
那样的笑容落在萧景琰眼里怎么都觉得苦涩，萧景琰握住林殊的手道：“小殊……”
“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林殊猛地眨了一下眼睛，几乎让萧景琰以为刚刚在林殊眼角一闪而过的水光只是个错觉，“走，我们进去。”
“景琰，你怎么样？”林殊扶着萧景琰躲到地窖里。
“没事，”萧景琰摇摇头。
“那就好。”林殊冲着他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却叫萧景琰看得心惊，那样灿烂的笑容在这样的情况下显得无比的虚幻，好像一晃神，就要破碎了似的。
林殊慢慢从萧景琰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萧景琰这才意识到，他是想让自己一个人藏在这儿！
突如其来的心惊让萧景琰拼命想握住林殊的手，可是由于失血过多，萧景琰的意识已经慢慢变得不清晰起来，手上也使不上劲，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殊沾血的手指一点一点从自己指尖划开。
“小殊……”他刚一动，林殊就将他按了下来。
“好好呆着，别怕。”林殊跟他说道，“等我回来。”
林殊拔出身上佩剑握在手里：“我去把我爹娘带回来。”
萧景琰努力挣开朦胧的眼，他看到林殊一步一步踏上地窖的台阶，推开地窖的门。门外冲天的火光映照进来，林殊身着一袭白衣，似是一片雪花，投入了火光之中。
在地窖的大门闭合的那一刻，萧景琰终于阖上了眼，让自己的意识投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等他醒来，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小子，你醒啦。”一个形容怪异之人凑到他的面前，跟他距离极近，让萧景琰不由自主挥拳而出。
“哎呀，好险好险。”那人轻易躲过了说道。
“你是谁？”萧景琰冷冷问道，上下打量起此人。
也说这人形容怪异也不算对，毕竟他容貌极为俊朗，却生着一头白发，看在萧景琰眼里却只是怪异了。
“逍遥山上逍遥客，逍遥门里逍遥士。”那人摇着扇子说道，“我从那梅岭捡的你，看你根骨不错，决定收你做个徒弟。”
相对于逍遥士一脸“小子你走大运了”的表情，萧景琰却不怎么给面子，“那梅岭上的人呢？”
没得到想象中欣喜的反应，逍遥士冷冷一哼道：“死了。”
“死了？”萧景琰浑身一震。
“可不是，一场大火，烧得什么都没了。”
萧景琰听了，一言不发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哎哎，你干嘛？”逍遥士惊道。
“去找他。”
“找个屁！人都没了！”
“不信，”萧景琰咬牙道，“没见着他的尸体，我都不信！”
“哎，你……”逍遥士觉得自己从没见过这么固执的人，预感着这人若是做了自己徒弟，自己必然又要短命几分。
可是这么骨骼极佳的可塑之才也是难遇，要看着他白白去送死还有些舍不得，只得给他透了些风声，“林府是没了，林殊也死了，但却活了另一个人。”
萧景琰心下一动：“什么意思？”
逍遥士道：“拜了我门下我就告诉你。”
萧景琰二话不说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道：“师父。”
可还没等逍遥士体会一下初为人师的喜悦，萧景琰又问：“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罢罢，也可能是前世有债，逍遥士掏了块玉佩递给他：“你的婚约者。”
十二年弹指而过。
直到有一天，萧景琰拎着一枚玉佩踏进了江左盟的大门。
“找人，提亲。”
“娶谁？”月朗风清的江左盟宗主问道。
“娶你。”
在众人的瞠目之中，萧大侠就此开始走上了他的成名之路。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