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随天开

去留由已不由人

【靖苏】今心成念(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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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好了。” 

 

过了片刻,蔺晨伸手取下萧景琰身上几根闪着寒光的银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动了动已经麻木的腿脚,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腰身。 

 

果然只要有他出马,就没什么办不成的事。 

 

嘴角噙起笑意,忽略了因为刚才的紧张而生出的满手潮腻,蔺晨乐滋滋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悠悠然地抿了一口。心中稍有自得,蔺晨一边喝着水一边竖起了耳尖,仿佛在等谁夸耀上两句。 

 

只可惜等了片刻也得不到动静,蔺晨转过头来,就看到一个还怔怔地抱着萧景琰的梅长苏,一副还没回神的样子。 

 

失魂落魄。 

 

蔺晨觉得自己也找不出更贴切的词来形容现在的梅长苏了。 

 

只见他低垂着眉眼将头埋在萧景琰的肩窝处,紧抿着嘴角的面庞上看不出多少表情,一头漆黑如瀑的发丝散落下来,似丝网般缠缠绕绕地覆住二人。 

 

看着看着,蔺晨撇了个嘴,也没了喝茶的心思,突然将手中的茶杯置于桌上,发出“咚”的一声。 

 

你瞧瞧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是些不省心的?不是你有病就是他有灾,也就是自己活该生着一个操心的命吗?救了这个救那个,他容易么他! 

 

还是他家小飞流好哇,爱着不烦,宠着不累,虽然喜欢跟他吵闹,但少年身上单纯干净的气息就像装着水的琉璃瓶,一晃便叮当作响,一眼就能看到的纯净透明。 

 

不像这么二人,一条直路也能走成九曲十八弯,旁人看了都嫌得慌。

 

啧。  

 


 

许是被他放杯子的声音吓到,梅长苏慢慢地放开了萧景琰。 

 

“他还没有醒。”梅长苏将萧景琰平放在床榻上怔怔道,表情似是有些茫然。

 

“哪有这么快!”蔺晨白了他一眼道,“他能在明天天亮前醒过来,你就该给他拜高香了。” 

 

“明天天亮吗……?”梅长苏紧抿着嘴角,喃喃自语。 

 

床榻上的萧景琰剑眉紧锁,睫毛轻颤,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喉咙深处发出阵阵压抑的呻吟之声,夹杂着隐隐约约的“长苏”二字,微不可闻,有时候细听又像是在喊着“阿苏”。

 

蔺晨仔细辨认了一番,不禁奇道:“他还叫你“阿苏”?怎么,这是你们私下的情趣?”

 

“又瞎说。”梅长苏嗔怪地瞪了蔺晨一眼,心中却明白他是故意想岔开话题。

 

毕竟在不久之前萧景琰刚与死亡的擦肩而过,梅长苏现在看起来真的不太好。

 

冷汗凝着缕缕发丝贴在脸颊边,本就如冠玉般皎白的面容上此时更是没有一丝血色,侧颊上被不小心溅上血渍艳红得惊人,如果冬日冰雪未消时绽放的点点红梅般惊心。他的双手似是力气都被耗尽了似的微微颤抖着,好像刚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回来的不是萧景琰,而是他梅长苏似的。 

 

蔺晨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事情也已经解决了,你是想留还是想走?” 

 

“我……”梅长苏咬住了下唇没有说话,他在蔺晨面前垂着头,手指不自觉地扯着袖口搓动着,目光不知飘向了何处。 

 

蔺晨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他知道梅长苏还是会走的,不然也就不会以他药仆的身份,还带上人皮面具随他进京了。

 

梅长苏在萧景琰身边留不得。

 

谁都知道。

 

当初梅长苏顺水推舟的诈死并不是毫无道理。

 


 

他还记得当初梅长苏刚被救回琅琊山的时候的样子,满身血污,面目全非。蔺晨原来以为他是活不下来的,因为像他那样活着,恐怕比死了还累。

 

毕竟有时候活着,需要付出更多的勇气和代价。 可没想到梅长苏却咬着牙忍了下来,他说他要活着,而且不会白白地活着。

 

少年眼中闪着的坚定璀璨地令他心惊。

 

蔺晨比梅长苏年长几岁,老阁主爱云游,踪迹向来飘忽不定,蔺晨自小被留在琅琊山孤家寡人的,又是个闲不住的性子,遇到这么个身世坎坷命运多舛的少年,心生怜惜,就自然而然地把梅长苏当成了“家里人”。

 

既然是“家里人”,当然就生着一股“护犊子”般的心理,他蔺晨的亲人怎么能让别人欺负了去?所以在梅长苏说要“复仇”时,他是举着双手赞成的,当下就想说找些武艺高强的先去胖揍那几个主谋再说。

 

梅长苏却不乐意了,他说赤焰军清清白白天地可鉴,若不能昭雪冤案,还天下一个浩然清荡那便算不得成功。

 

你听听,能走的路千万条,他便偏偏选了一条最苦最累的。

 

于是十二年的谋划,他眼见着梅长苏从一个光亮明媚的少年一步步蜕变成一个沉着稳重的青年,又一步一步踏入了金陵那个外表鲜亮风云变幻的地方,活成人们口中阴暗诡谲的谋士。 

 

蔺晨从未怀疑过梅长苏会成功。他有胆识,有谋略,够决绝,从不给自己留下一丝余地,而且在他的身后还站着整个江左盟和他的琅琊阁。只是在这场变化多端的宫闱斗争里,就算料事如神似梅长苏,却偏偏算错了一处,那便是他和萧景琰之间的感情。

 

其实不管是林殊还是梅长苏,他对大梁一颗拳拳赤子之心始终没变;对求一个海晏河清的天下的那份执着始终没变;对这榻上之人牵肠挂肚,殚精竭虑却舍不得放不下的那份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更是一点没变。 

 

但就算不足为外人道,外人都也已经全部知道了好么! 

 

他们二人同处之时,每一次明晃晃的眼神,每一次暗戳戳的交锋,其中迸溅处的火花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只是他们自己从不揭开,他人也就更没有说话的立场。

 

于是乎,主仆尽欢,君臣和睦。 

 

蔺晨知道梅长苏走的每一步都有他的计量和考虑,虽然他不能全然赞同,但就算作为亲友他也没有阻止的权利。

 


 

 “陛下伤势不稳,故晚上我会将我的药童留在此处照顾一晚,以便随时关注陛下情况,”蔺晨一边收拾着桌上用具道,“外人不必打扰。”

 

“什么?”梅长苏诧异地抬起头看他。 

 

“我待会儿出门会这么跟他们解释,”蔺晨“啪”地一声关上盒子,回头深深看了梅长苏一眼道,“若你想陪他一晚,也无妨,反正他现在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明天一早我们再走。”

 

梅长苏愣着看了蔺晨一会儿,突然唇边荡起了一个清淡的笑,轻声道:“蔺晨,谢谢你……”

 

“也不用谢我。”蔺晨推开房门,一片暗黑的红色涌入房内。梅长苏这才发现外面已是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慢慢收敛于地面,天色暗沉,遥远的天际挂着几颗明星,闪烁不定。晚风乍起,鼓起蔺晨白色的衣袍,扬起墨黑的发丝。

 

“晚些时记得把人皮面具取下来,戴久了不透气。”蔺晨叮嘱着大步走出了房间。  

 


 

入夜。

 

四周万籁俱寂,只偶尔听得到一些微风吹乱树叶的声响,窸窸窣窣地似人枕边细语。月华透过雕花的木窗漫天洒下,清辉横波,如揉皱的水纹一般潋滟着一圈一圈荡漾开去。

 

蔺晨之前来过一趟,给他带了一些吃的,非看着他都吃下去才走人。

 

梅长苏也不推脱,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都吃完了,蔺晨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空饭盒离开。

 

梅长苏浅笑着看他离开,转头却被突如其来的情绪扼住喉咙。

 

榻上之人毫无生气,只有裹着纱布的胸膛微微起伏,让人知道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说不清是悲伤还是幸庆,梅长苏颤着手挑开低垂的纱帐,注视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突然他的衣襟里有什么动了两下,梅长苏低头看去,一个还透明着身体的小东西的从他的衣襟里探出了脑袋,一脸迷茫地看着梅长苏。

 

哦,对了。

 

还有它在呢。

 

梅长苏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但估计不怎么好看。因为在看到他这个表情后水牛瘪起了嘴,皱起了眉,一副看起来比他更想哭一场的样子。

 

会因他的喜而喜,因他的悲而悲。

 

景琰,你的“念”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梅长苏看向病榻上那张跟小水牛一模一样的面容,一样的耿直,一样的执着,不一样的是,这个“念”是因着他而生的,满心满意,全都为了他一个人。而萧景琰作为一介帝皇,心里自然是要装着整个天下的。

 

天下……

 

他们之前的距离隔得不远不近,也就恰好是一个天下而已。

 

似是看不下去了,水牛手脚并用地从梅长苏的衣襟里爬出来,顺着袖子爬上了梅长苏的肩头。

 

不要难过啊……

 

水牛努力将自己变得透明的身体贴上梅长苏的脸颊轻轻地蹭着。

 

不要难过……

 

因为你难过,我会更难过……

 

梅长苏将他从肩头托下来捧在了手掌中。

 

它看了梅长苏一会儿,然后把两只小手都放到唇角,又高高地向上提起,翘起一个大大的弧度,像是一个灿烂的笑脸。

 

笑一下?水牛摇着尾巴期翼地看着他。

 

有些怪异的表情让梅长苏忍不住抖着肩膀,“噗嗤”笑出了声,水牛带着欣喜地尾巴左摇右晃,眼睛亮亮的,很是骄傲自豪的样子,那如轻纱般的飘渺虚幻小身子像夏夜的萤火般微微闪着光。

 

明明刚刚差一点就要消失了……

 

“谢谢……”梅长苏轻叹着凑上去,嘴唇在它的侧颊上轻轻擦过又飞快地离开。

 

梅长苏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做,或许是它有些笨拙又努力的讨好看起来这么可爱,怎么也是值得这么一吻的。

 

水牛愣愣地摸上被亲的那侧脸颊,小脑袋里似是炸开了蘑菇云,顿时便晕得寻不到东西南北了。

 

被亲了……?

 

像是踩在了柔软的棉花上,水牛在梅长苏的掌心里东倒西歪的,那模样比像是喝醉了酒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一不留神脚下踩空,水牛从梅长苏的手掌边上便滚了下去。

 

小心!

 

梅长苏还没来得及喊出口,就看到水牛直挺挺地掉了下去,落到萧景琰柔软的床榻上。

 

还好。

 

梅长苏松了口气,但看到水牛闭着眼一脸幸福样的呈大字躺在床上,好像还是有几分迷迷糊糊地样子,又不禁抿起了嘴角抑制住有些上翘的嘴角。

 

这么一幅傻乎乎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像谁……

 

看着床上这么一大一小躺着的两人,一个还在沉睡中未曾醒来,一个身体透明却露着灿烂笑意,却都是被他放到心坎上的。

 

景琰……

 

梅长苏伸着手想触碰萧景琰轮廓分明的脸颊,却堪堪在半空停住了手。咬住下唇迟疑了片刻,梅长苏将手握成了拳,正想收回去的时候,看到水牛突然耳朵一颤,从床上跳了起来。

 

怎么了?

 

梅长苏诧异地看向它,却见它短手短脚地攀过萧景琰身上的被子,脚掌在锦被上落下一串小巧的脚印,挣扎着跑到了床的内侧。

 

梅长苏不解地看着它左寻右找,掀开这处,看看那处,最后一把撩开靠着枕头处的纱帐,一个生着狐耳狐尾的小人正颤抖着抱住自己蓬松的尾巴缩成一团,眨着噙有泪光的眼看着他们,又不时将担忧的目光投向仍在昏迷中的萧景琰,泫然欲泣。

 

这是?

 

梅长苏看着小水牛相当英勇无畏自然而然抱住小狐狸模样的小人,又让它靠在自己几乎透明的肩膀上拍拍它的后背似是安慰,还亲昵地拿脑袋蹭了蹭,震惊地几乎说不出话。

 

这是?

 

难道琅琊阁里的那只胖头大鸽真的没有说错,这个跟他长的一模一样还生着狐耳狐尾的小人真是他的“念”?

 

 

【TBC】

 

终于在结尾处让小阿苏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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