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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古道上,数匹骏马如疾风般一路飞驰,马蹄哒哒落下激起漫天尘土飞舞,扬到半空,又随风消散地无影无踪。
巍峨的城墙隐隐绰绰出现在视野之中,青砖白墙,钩心斗角,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恢弘庄严,大气磅礴。
“吁——”众人于城门前勒马,疾驰的骏马高高扬起前蹄,昂首一声长嘶,高耸的身躯遮住了刺眼的阳光。
列战英行在前面跨于马上,掏出一令牌模样的东西在守城士兵眼前举起。守城士兵面色一变,抱拳行礼,赶忙给他们放行。
众人催马穿过耸立的城楼,落在后面的梅长苏缓缓抬头望着着熟悉的城门,纷繁杂乱的情绪像涟漪在心底一圈一圈地荡漾开,久久无法平静。
绕了一大圈,他终究还是回来了。
梅长苏还记得自己当日出征的时候正值寒冬,北风凌冽,天地间一片肃杀,景琰一身亲王朱袍伫立在城头,阴沉沉的乌云压在他的肩上,威严的面容上似覆着万年不化的冰雪。
当时就是这扇暗红色的大门,门面上几处朱漆脱落,尤显斑驳,透着些萧索悲凉的寒意,凭添几许落寞。
随着“吱呀——”一声城门大开,裹着战甲的军队鱼贯而出,长戟刺破青天,冰冷的甲胄碰撞间铿锵作响。前方是大漠长烟,战鼓苍茫,却有一片天高地远的广阔天地。
或许每个男儿心中都有过征战沙场的一腔热血与傲骨铮铮。大丈夫为保家卫国持刀浴血,从戎杀敌,自有一股酣畅淋漓的豪迈激情在胸腔中激荡。
梅长苏从没想过他能从战场上活下来,更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再回到这金陵城。而现在诺大的城门依旧斑驳而厚重,脱落的朱漆仍未补上。
一切恍如昨日。
今天在回金陵却是碰着了个好天。
穿过大敞的城门,城中热闹的集市,嬉笑的人群,冠盖满京华的繁华景象又尽收眼底。
春末夏初的艳阳悠悠落下,摇荡的柳絮伴着和煦的春风肆意飞扬。
街道两旁古树参天,苍翠葱郁,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然而他们纵马在青石板路上奔驰的笃笃马蹄声,却沉重而急地敲打在古朴冗长的巷路中,也回荡在每个人心间。
不知景琰现在如何?
红瓦金漆的宫殿就在眼前,梅长苏一双漆黑的眸子明明暗暗地闪烁着。每靠近一分,他的心就揪起一分。
他咬着唇微微颤抖,将手中的缰绳握的死紧,力气大到虎口处都泛起一圈青白。纵马带来的猎猎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小水牛此刻正安安静静地待在他的衣襟里,身体透明得若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踪影,要不是它偶尔还会一动,梅长苏都要怀疑它已经就此消失了。
不!
“驾——”梅长苏猛然一夹马腹催动缰绳,马蹄声如雨点般落下。
景琰,撑着!
等我!
因为有列战英在前面带路,他们一行人毫无阻碍地行入皇宫,直奔帝皇寝宫。
“列将军,你可回来了!”
养居殿内早有人得了消息在殿外候着,一见到他们大步走来的场景就如同见着了天神下凡,即刻颤巍巍地迎了上来,一张苍老的面容激动地几欲落泪。
是高湛。
“陛下怎么样了?”列战英已经一连几日不眠不休,一脸倦容掩不住的风尘仆仆,却丝毫不敢放松精神,上前就紧张地询问道。
“已是好几天了,仍是未曾醒过……”高湛急道,“太后娘娘也就这么在病床前守了几日,不吃不喝的,老奴看得都……”
说着高湛伸手抹了抹眼角,突然抬眼看到列战英后面站着的两个人。
前面的那个一袭白衣,放荡不羁潇洒风流的模样,他正抖了抖衣裳的下摆斜着身子跟身后人说话,似是在抱怨因为赶路,让他的白袍都沾染了尘埃。至于后面那个低着头容貌看不清楚,一身粗布衣抱着药箱,身形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眼熟。
“敢问那位是琅琊阁蔺少阁主?”高湛心下一动,上前询问,眼睛却不由打量起站在白衣人身后的那人,看模样的确不认识,只是……
“不用看,就是在下了,”白衣人不着痕迹地拦住他的视线,又嚷嚷起来,“我说你们这么还给不给治,再不治的话,人死了我可不负责。”
“治治!”列战英慌了神,连忙拉住了他,“少阁主快进去。”
蔺晨冷哼一声,宽袖一甩,大摇大摆地进了屋,抱着药箱的男子快步在后面跟着。
列战英见他二人进屋,暗道陛下有救了,不由心生欣喜,正想抬步之时却被高湛一把拉住:“列将军,那跟在蔺少阁主后面的是何人?”
列战英诧异:“不就是一个普通的药童吗?”出门的时候,蔺晨说他一人去治不方面,非要带人一同前往。神医身边带个打下手的再正常不过,列战英也不疑有他。
只是一个普通的药童?列战英一介武夫,没什么心思,高湛却是个活成人精的。这名男子的确未曾见过,相貌也是平平不甚出奇,但抬首间却露出一双耀耀如星子的眼睛,锐利地仿佛能刺透人心。
这样明亮的一双眼,他还只在一人身上见到过……
高湛越想越是心惊。
可是那人,不是两年前就死了吗?
“高公公这是怎么了?”列战英不解地问道。
“啊,没什么……”高湛回过神来,恭恭敬敬地向列战英拱手道,“或许是老奴想多了……”
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他心里明白得很。不过要是真是“那位”回来了,只怕他这次是再也走不了了。
列战英不明所以看了高湛一会儿,但是由于担忧殿内陛下安危,也没有多加询问,快步走入养居殿内。
在他进屋的时候,萧景琰的床头已经围了一圈的人。
蔺晨坐在床头搭脉又仔细查看了萧景琰的伤势,静太后站在一旁绞着帕子关切地看着,一张苍白虚弱的脸比起病床上的萧景琰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们先出去吧。”蔺晨沉声道,表情是难得的严肃。
“景琰他……”静太后急急地想说些什么,却是感到一阵晕眩袭来,若不是旁边有宫女搀扶,几乎站不稳脚步。
“太后娘娘!”众人惊呼。房门边一双抱着药箱的收猛然一紧,瘦削的手指上细长的青筋根根毕现。
“没事……”静太后格开众人的手,又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蔺晨。
“太后娘娘还是先回宫休息吧,”蔺晨道,声音中隐约带着些许不忍,“太后娘娘也是医女出身,就该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是到极限了吧?”
“景琰未醒,哀家如何安心……”静太后又转头看向病床上的萧景琰,带着细纹的眼角隐隐泛起些许的眼光。
她已经不年轻了,大半辈子耗在这个皇宫里,唯一令人宽慰的就是有了景琰这个孩子。这孩子有时候固执倔强,对她却是一等一的孝顺。
今生能做母子也是福分,只是这福分……怎么也不该如此浅薄。
思至此处,一股浓厚的悲伤几欲将她击倒,连呼吸都越发沉重起来。
先是小殊,再是景琰,同样的事若是再经历一次,只怕这在深宫中苦苦支撑了几十年,外柔内刚如她,也是再受不住的。
蔺晨叹了口气宽慰道:“太后娘娘请安心,在下一定会竭尽全力,还请娘娘先保重凤体要紧。”
静太后本是不愿,但众人皆劝。也心知自己在此也是于事无补,静太后最终垂眼敛去眼底的担忧和悲哀,深深向蔺晨行了一礼道:“还请蔺少阁主多加费心了。”
“是……”蔺晨低头回立,恭敬地答道。
母子的联系犹如十指连心,对于一个挚爱自己孩子的母亲,他是怎么也没办法狠下心来说不的。
况且……蔺晨从眼角瞥了一眼远远站在门口抱着药箱的人。阳光从他的身后毫无阻隔地洒下,他站在背阳处,单薄的身影被阳光勾勒地一清二楚。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好像下一秒就会跟着灿烂的春光一起碎掉似的。
蔺晨在心底长叹一口气,转头看向床上昏睡的不省人事的萧景琰,不由就生出几万分不满。
一个萧景琰,身上牵着了多少人的心。
你倒是睁眼看看,这么多人为你牵肠挂肚,可你倒好,还睡得这么安然太平。
你那该死的“念”和飞流合伙欺负我的事儿我还都记着呢,还没找你算账就让你死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蔺晨咬牙,等着吧,看我先把你救了,再来好好教训教训你!
静太后摆驾回宫,走过房门的时候不小心脚下一个踉跄,幸好旁边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她。
“多谢。”修长白皙的手指看着有些眼熟,但由于心中思绪杂乱,静太后也未多加细看,道了一谢便忧心忡忡地离开了,只留着那人在身后冲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待众人都散尽后,蔺晨“啪”地关上了房门,接过梅长苏手中的药箱放在桌上,从中取出一个系着小结的卷包,他熟练的解开小结,左手拽住卷包的一端,轻轻一掷,长长的卷包瞬间平摊在桌上,陈列这数百根银针长长短短,阳光下寒光闪闪。
蔺晨捻起一根道:“这簪子刺入的位置很是奇巧,伤口小而深又是离心脏极近的位置,拔出来时若是涌出的血止不住,只怕大罗神仙也难救。”
说着冷哼一声道:“怪不得这皇宫里的御医无一人敢动手,还要千里迢迢来寻我,若是一个手抖失败了,他们身家性命一样也留不住。我看哪,等萧景琰醒过来,你真应该好好跟他说说,别老养些没用的饭桶,到时候有什么病了灾了,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回头一看,只见梅长苏还愣愣地站在门口看着,蔺晨急了,大声唤道:“过来啊!”
梅长苏浑身一震,如梦初醒。
一步步走向床边,梅长苏终于又见着了萧景琰。
一个昏迷不醒的萧景琰。
大致的情况在路上他已经听列战英向蔺晨提起过。只说到那个滑族女刺客似有什么陛下极想得知的消息装作要告诉陛下,陛下这才会一时不慎,着了她的道。
对此蔺晨嗤之以鼻:果然是个没脑子的。又不由好奇问列战英到底是何事让萧景琰连命都不要了。
列战英道他知道的也不多,那个女刺客声音极小,他就听到一个“念”字。至于什么念,念着谁,他就一概不知了。
蔺晨闻言一怔,立即神情复杂地偷瞥了梅长苏一眼。那张被人皮面具覆住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蔺晨却知道,在这幅平静的外表必然已是轩然大波。
萧景琰为何要追究关于念的事,又知道了多少,恐怕都只有等到他醒来才能知晓了。
那根金簪还深深刺在萧景琰的胸膛中,明晃晃地刺眼,周围的血渍凝成一团团暗黑色的花,渗入金线勾勒出苍龙花纹的玄袍中,几乎识别不清。那身沾血的玄色龙袍更衬着他面色苍白如纸。
“我先用银针封住他的穴道,堵住血涌,再将簪子拔出来,”蔺晨满脸凝重地向梅长苏嘱咐道,“那几个穴道都是人之大穴,刺入之时必定疼痛难当,你一定要牢牢抱住他,千万不可让他乱动,金簪刺得离心脏极近,若稍有差池,金簪又刺入心脏,那就相当棘手了。”
“嗯。”梅长苏应着扶住萧景琰的身子让他靠住自己。比如近距离看着他,漆黑的睫毛和苍白的面容的反差刺得梅长苏心中一疼。
蔺晨神色一缓,长指捻起一根银针,双目凝神,缓缓刺了下去。
“唔!”只一针下去,昏迷中的萧景琰闷哼一声,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
“快按住他!”蔺晨大声喊道,眼疾手快,又是一针。
萧景琰在梅长苏怀中猛地挣扎起来,梅长苏虽体质比两年前好上不少,但到底不是那个鲜衣怒马的赤焰军少将了,面对戎马多年的萧景琰,就算使上了全身的力气也几乎按压不住。
“别再让他动了!”蔺晨捏着银针犹豫,万一下错了针可怎么办?可再怎么拖下去,失了时机,可就没有下次了!
“景琰……”梅长苏死死按住萧景琰的身体轻声喊着。
但萧景琰现在神智不清也听不进去,他浑身颤抖僵硬不堪,从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呐喊,压抑而痛苦,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渗出,甚至沾湿了梅长苏的衣襟。
“景琰……景琰……”梅长苏心里忽然慌乱起来,曾经翻云覆雨、火烧六部牌子时手都没有抖过一下的麒麟才子此刻声音也显得凌乱不堪,“你不要动……”
“景琰……”梅长苏一声一声交迭着喊着他的名字,眼眶中有隐隐地刺痛。
手上已渐渐脱力,梅长苏咬着牙坚持着。梅长苏可以死,但是他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萧景琰死。
“长苏……?”过了一会儿,萧景琰突然安静了下来。已经因干渴起皮的唇瓣微张,梅长苏依稀听出来他喊了自己的名字。
“我在!”梅长苏心中涌上一阵酸楚,连忙应道,“景琰……你先别动,忍着些……”
萧景琰的身子在梅长苏怀里一点一点软下来,蔺晨见势面露喜色,又飞快地封住了下面几处穴道,握住萧景琰胸口的金簪冲梅长苏使了个眼色。
梅长苏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蔺晨沉着气翻手拔出了金簪,点点殷红从萧景琰胸口溅出,落在他玄色袍子上又迅速渗透进去,甚至有些溅到梅长苏的手上,一片鲜红,一如他梦中铺天盖地的颜色。
血流了不少,但蔺晨想象中已经好了很多。蔺晨迅速将早已备好的药朝萧景琰的伤口上撒了上去,并取了干净布条给他包扎好。
在此期间,萧景琰的身体疼得一阵阵地痉挛,却始终没有大动,室内静谧,只有从萧景琰口中溢出一声声微弱的呼换轻柔而绵长。
长苏......
【TBC】
发现一章真是写不了什么,急!
关于簪子那段全部胡扯【跪】
至于大家关心的小阿苏,当然是躲起来了啊,这里这么多人。
安啦,下章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