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随天开

去留由已不由人

【靖苏】今心成念(番外一)何人心念

本子里的另一篇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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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

某日,刚是过了夜晚最黑暗的时刻,点点晨曦从天际洒落,透过雕花的窗探入室内。飘渺的晨雾从地面蒸腾而起,轻柔地四散开来。

这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清晨,萧景琰在睡梦中的时候却总觉得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地扫在脸上,蜻蜓点水似的痒痒麻麻的,萧景琰忍不住伸出手在脸颊处挠了挠,那东西就像小刷子似的不安分地扫过他的手背。

早上正是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也没等萧景琰脑中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手指已经摸上了那团柔柔蓬蓬的小玩意儿。 

嗯,软软的,暖暖的,就这么摸着的感觉倒是挺舒服的。 

蓬松柔软的绒毛如流水般在指缝间划过,那种触感很是奇妙,特别是当他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某处时,覆在他手下的那团就颤栗似的抖个不停。萧景琰觉得有趣,半梦半醒之间,也就索性闭着眼睛随心在那团东西上面来回摸着,或是捏一捏,揉一揉,直到他一不小心使的劲儿稍微大了些,突然听到怀里有人闷哼一声。 

嗯?萧景琰一下子僵住了手,猛然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团白色。 

这是什么东西?! 


萧景琰一惊,鲤鱼打挺似的翻身而起,带着怀里人一起坐了起来。 

他的手臂还环在另一个人的腰间,昨晚就这么抱着那人睡了一夜,现在才感到被压得有些酸痛。

或许在遇到自己难以理解的事的时候,大多数人的脑袋都会呈现出一种放空的状态,再加上萧景琰刚刚睡醒,反应更是慢了好几拍。故而他就这么睁大了眼睛看着前方愣了片刻,脑袋里乱得像是一堆找不到头绪的线团,直到感受到那团白色动了几下,又蹭到了他的脸颊。 

萧景琰浑身一个机灵,稍侧下头定睛一看,终于意识到刚才蹭到自己的那团白乎乎毛茸茸的东西是一对耳朵。 

准确地说,是一对狐狸的耳朵。 

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人显然还没睡醒,就算被他突然扶坐起来,头却又垂了下去,重新搭在了萧景琰的肩膀上。 

被扰了清梦,他清俊的脸庞上眉头微微皱起,密长的睫毛像两只振翅的黑蝶小小地抖动着,睫毛下是一团乌青的阴影,格外明显。

昨晚又让他累坏了吧?

献王谋逆之事已经核实,故而昨天呈上来的奏章格外的多,有很多事都急着等萧景琰定夺。不知不觉就批到了晚上,侍者点燃了檐下的六角宫灯,灯火映月。萧景琰催着梅长苏先行前去休息,但梅长苏却是摇头,硬是陪着他熬到了深夜。

萧景琰心中小小地被刺痛了一下,有些心疼地给他拨弄了一下耳畔凌乱的发。

“嗯……”梅长苏不安分地动了一下,似乎是想在萧景琰怀里找个更舒服的位置。他饱满洁白的额头抵着萧景琰的下巴,是只要萧景琰稍一低头就能亲得到的角度。 

收敛起内心的悸动,萧景琰此刻更多是疑问:比如为什么一觉醒来长苏头上会长出一对狐耳?为什么好像周围的东西都大了不少而且环境会看起来那么陌生?在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有些匪夷所思的想法从他脑海中冒出来,却又可能是最合理的解释。

难道……?

等等,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长苏身上有这么一对狐耳,那就意味着,在梅长苏身后,还会有一条……尾巴?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萧景琰莫名感到脸上热了起来。

我不过是确认一下。萧景琰尽量直视前方,维持着一副坦然的样子将手探到长苏身后。 

果然,一条柔软蓬松的尾巴缠上了萧景琰的手,尾尖顺着手腕划过搔过他的掌心。萧景琰心中一颤,扯住梅长苏尾巴的手猛地一紧。 

“唔……”梅长苏微微皱起了眉头发出一声细细弱弱的呻吟,尾音上挑着,像只小钩子似的戳进了萧景琰的心脏。 


萧景琰轻咳一声,慌忙地想松开揪住梅长苏尾巴的手,却又舍不得手掌下松软的感觉。那条柔软的大尾巴无意识地缠绕着他的手臂,时而贴合,时而分离。

萧景琰呼吸一窒。带着狐耳狐尾的长苏……仿佛是在他最隐蔽的梦境里才会出现的画面。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萧景琰对那个跟自己手掌差不多大、像个小团子似的阿苏有什么别的想法。

但梅长苏不一样了,那是自己的爱人,他身上的每一寸自己都曾以手丈量过,他不经意间散落的各种风情,也只有自己才能看到。那些旖旎的画面被牢刻在记忆深处,就算萧景琰平日里再怎么正经耿直,也总会在面对着梅长苏时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些不合情理的幻象。

这些听起来甚是荒唐的幻想像是盛开在黑暗中的花,香味诱人,却不知它到底长的什么样。所以萧景琰也只是偶然在脑海中勾勒一下梅长苏的那番摸样,然后一笑置之,也从未指望过有一天能亲眼见到。 

可是现在,梅长苏就像是刚从他的想象中走了出来一样,小巧的狐耳,蓬松的狐尾,无不是他脑海中的模样。这让萧景琰小小地倒吸了一口气,眼神躲藏似的闪烁着,面上有些微微发热。 

「景琰?」梅长苏总算是慢慢张开了眼,从他的肩膀上抬起头来,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毛茸茸的耳朵支棱着顶在头顶,随着他的动作抖动着。 

可爱…… 

这两个字眼将萧景琰的脑海占据得满满的,又加粗大写着在他身后成片成片扫过。

梅长苏揉着眼睛的手兀地停了,他慢慢放下了手一脸专注地看着萧景琰,上上下下打量着,认真得像是第一次认识萧景琰似的。梅长苏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后,倾着身子慢慢向萧景琰凑近。 

随着梅长苏那张清秀俊朗的脸越靠越近,萧景琰感到自己的心咯噔了一下,呼吸变得急促,连心跳都漏了几拍。 

长苏还没……这么主动过…… 

也不知是紧张多一点,还是期待多一点,萧景琰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梅长苏却在他面前几公分都不到的地方堪堪停住了。

他们离得这么近,那双亮如点星的眼里只看到对方的表情。火热的鼻息扑到彼此的脸庞上,像是要将对方灼伤似的交织在一起。

这么近的距离,梅长苏却不动了。

他的面容因为瘦削而看起来轮廓分明,像裹着一套坚硬的壳似的,但他的唇却是柔软得很,像冬日沾雪的梅花瓣。 

萧景琰知道。

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就在萧景琰忍不住要凑上去再次亲吻梅长苏的唇瓣时,梅长苏却径直摸上了他的头顶,指尖似乎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萧景琰将视线上移,却只看到梅长苏半截白藕似的的手臂。

“嗯……”梅长苏沉吟了一下又抽身退后,摸上了自己头顶的耳朵,眼神很快从些许的震惊转向了了然。 

可惜,就差这么一点。梅长苏进了又退,萧景琰此时心里不得不说是有些失望的。

「可惜什么?」脑海中突然出现这样的声音。

「差一点就可以亲……嗯?」

萧景琰抬头,发现梅长苏也看着他。那漆黑的眼流光溢彩,令人心池荡漾。

「我一直以为“念”是不能说话的。」梅长苏的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却没想到它们还能像这样心神互通地交流。」

萧景琰愣着说不出话,梅长苏好心地提醒:「我们似乎在自己的“念”的身体里。」

这个答案并不意外,跟萧景琰猜的一样。虽然听起来荒谬得很,但的确是最合理的解释。

只是……心神互通?那是不是自己刚才想着的东西梅长苏都能知道了?萧景琰感到后颈处一阵发寒。

「我想约莫是的,」梅长苏状似无辜地摸上自己头顶的狐狸耳朵,洁白的大尾巴在身后来回扫动着,总觉得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比如我之前一直不知道你对我现在的形象有些特殊的癖好。」

梅长苏笑得跟平日一样谦和温润,眼角弯弯,像一对小小的月牙,瞳孔里面似有星子闪耀。

但不知为何,却让萧景琰看得一阵头皮发麻。

萧景琰摸上自己的鼻梁别过脸,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二)

「现在怎么办?」萧景琰问道。

他们正躺在一张雕花木床上,床头雕刻的龙凤纹路细致如生,身上盖着的锦被柔软舒适。梅长苏摸索着下了床,床的旁边放着一张小桌,桌上摆着一个茶壶和几个白瓷小碗。

这些东西看着熟悉又陌生。为了能让阿苏和水牛过得舒服些,萧景琰照着这两个小东西的身体比例特地寻了能工巧匠做的小玩意儿,都精细无比。梅长苏记得就他们刚才睡的那床,做出来的时候感觉差不多是一块方帕的大小,两只手正好能托起来。还有这桌上的用具,大点的也不过就跟他手指甲一般大,却纹理清晰,现在看来实用价值也是不错。

梅长苏拎起桌子上茶壶晃了晃,如愿听到了些许的声响,梅长苏就着白瓷小碗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双手捧着碗,一边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边慢条斯理地喝着碗里的水。

萧景琰默默站到他的身后,取了件阿苏的外套给梅长苏披上。

感受到肩头的重量,梅长苏稍稍侧过身来对萧景琰点了点头,头顶的一对雪白的狐耳却在不经意间抖动着划过他的脸颊。

萧景琰憋了一口气,忍住想要在白色柔毛间摸一摸的冲动,只是紧了紧梅长苏肩膀上的披风。

阿苏和水牛睡觉的地方离床头不远,但除了他们的那些寻常用具,其他东西都大得不可思议。就拿那本被他昨日随手留在这儿的书册来说,当时在手里翻着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比居然有它半人高,正好拦住了它看向床头的视线。

梅长苏担心水牛和阿苏的情况,便想着爬到书上去看看。本是觉得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可惜这短手短脚爬起来总是不得力,好不容易将手撑在书上让脚尖离了地,却怎么也没法将脚也抬上去,只能保持着不上不下的姿势双腿在空中扑棱着——着实有些不太雅观。

梅长苏,琅琊榜上的公子榜第一名,人皆称其为麒麟才子,然这位“遍识人间冰雪样,俯首江左有梅郎”的江左盟宗主何时曾遇到这般尴尬的局面,一时竟不知如何处理。

偏偏这个时候, “噗嗤”的一声划破了静谧的空气。梅长苏转过头狠狠地瞪着笑声的来源,又羞又恼,连尾巴上的毛都要炸开了。

萧景琰连忙摆着手拼命摇头。

「不是我不是我。」

「……那你倒是先把你脑海里的笑声停下来啊。」

所以说,心意相通就是这点不好,无论你在想什么都瞒不过对方。

「……呃,我先帮你上去再说。」

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萧景琰颠颠地跑了过去。顶着梅长苏在空中乱蹬的腿就往上托,却被梅长苏身后那条扫来扫去的大尾巴糊了一脸毛。

「你能让你的尾巴别乱动吗?」

「闭嘴,你以为这是我能控制得住的吗?」

梅长苏借着萧景琰的力终于爬了上去,梅长苏在上面给他搭了把手,萧景琰倒是很轻松地就上来了。


梅长苏拍拍手直起身来,站在书册上,正好可以看到纱帐内那隐隐约约交叠起来的人影。

一想到那正是他和萧景琰……梅长苏轻咳了一声,有时候自己不觉得,现在以第三方的角度来看,冲击力总是大了些。

“唔……”纱帐里传出模模糊糊的声音,一个清瘦的身影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身上,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放下手,眨眨眼睛,明亮的瞳孔里是一片澄澈,随即又蒙上了不解。

他惊奇地摸上自己的脸庞和头顶,都没有平常熟悉的感觉,直到他一抬头对上了正在阿苏体内的梅长苏的视线。

不解又换成了慌张,阿苏连忙推着躺在身边的人。

“嗯……”水牛猛然被推得惊醒过来,眯着眼一看是阿苏,又昏昏欲睡地要倒下去。

“起来了。”阿苏扯着水牛的手臂不让它睡。

“不要,”水牛把眼睛又闭得紧紧的,又嘟囔道,“我还没睡醒呢,要我起来的话得要阿苏亲亲才行。”

这样耍无赖般的话叫梅长苏面上一热,头顶的狐耳立着不赞同似的抖动着,萧景琰讪讪地笑,尾巴紧张地弯在一起。

求亲亲的是他的“念”而已,又不是他本人,为什么梅长苏要瞪他啊?为什么感觉长苏看着他的表情像是写了四个字啊。我就假装我看不懂的样子。

帐中悉悉索索了一阵,阿苏突然凑到水牛的脸颊“啵”地一口,还是亲了个带响的,阿苏道:“我亲了,你可以起来了吧?”

水牛愣愣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突然傻傻地咧嘴一笑,大力将阿苏反扑在床上,脑袋欣喜地在阿苏肩窝处蹭个不停,很是开心的样子,却只是不断念叨着阿苏的名字。

“念”的思想单纯,表达感情的方式都直接得很。它们还当自己是那两个小小的团子,行为上自然不会有所顾忌,只是这样亲密的动作落到现在正在他们体内的萧景琰和梅长苏眼里,却是不一样的感受了。

梅长苏脸上涌上几分可疑的红晕,尾巴不安地抖动着,眼神也不知道飘到了哪里,而真正的皇帝陛下看向梅长苏的表情就有些哀怨。

还是阿苏和水牛好哇,可以毫不顾忌别人的眼光。若他也像这样直白地求亲亲,恐怕等待他的不是一个吻,而且将他踹下床的一脚了。

朕心里委屈,但朕不说。

突然萧景琰感到脸颊处也划过一阵湿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感觉就像蜻蜓点水般的掠过了,几乎要让萧景琰认为只是个错觉。

幸福来得太突然,萧景琰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喝多了,有点飘飘然的,甚至走路的时候差点被自己尾巴绊了一下。

「我们要找那两个小家伙儿谈谈了。」梅长苏说着跳下了那本厚书,下去比上来方便多了,也没用着萧景琰帮忙,萧景琰才不会承认他其实有一点点的小失望呢。


(三)

现在,萧景琰和梅长苏站在桌子上,而阿苏和水牛乖乖巧巧地坐在他们面前。

因为“念”不能说话,梅长苏只能在纸上写字同他们交流。萧景琰看着梅长苏抱着比他还高的毛笔在纸上笔走龙蛇,不由有点胆战心惊。

这哪是在写字,明明是在舞枪嘛!

不过,这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又有几分让他回忆起当年林家小殊的模样。

实在是,潇洒明亮得很。

「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梅长苏写完最后一划,将笔竖立着握在手中,抹了一把汗,微微喘着气。笔尖在宣纸上留下重重的一点,并迅速地扩展开。

水牛和阿苏点头如捣蒜。

「总之,在换回来之前不能让别人发现,明白吗?」

阿苏和水牛继续用力点头。

梅长苏满意地颔首一笑,这时候水牛弱弱举起了手道:“那样的话,是不是我就不能跟阿苏牵牵抱抱亲……”

收到梅长苏凌厉的目光,水牛缩了缩脖子将下半句咽了下去。

「不行。」梅长苏在纸上大笔一挥,水牛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抿着嘴,配着萧景琰圆圆的鹿眼,梅长苏看着竟也忍不住感到有几分心疼。

阿苏直接摸上水牛的脑袋轻轻拍了一下,神秘兮兮地凑到他的耳边,用自以为别人听不到的气音小声说道:“我们可以偷偷地牵牵抱抱……”

“咳!”梅长苏右手握拳凑到嘴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阿苏和水牛立马又乖巧地坐好了,睁着明亮的眼看着他天真无邪的样子。

是不是有谁说过,会哭的男孩运气都不会太差?萧景琰觉得自己应该拿笔把这条记下来。


「都已经这个点了,快到上朝的时辰了吧?」太阳初生,梅长苏皱了皱眉,「再迟的话,高公公该来敲门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处传来咚咚咚的敲门的声,高湛乐呵呵的声音传来:“陛下,该上朝了。”

“我……朕今日身体不适,早朝暂缓一日。”水牛照着梅长苏写在纸上的话沉着嗓音说道,一边偷瞄着梅长苏和阿苏的表情,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梅长苏点了点头,水牛和阿苏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

高湛在门外道:“那老奴要不要找个御医来瞧瞧?”

“不用不用,”水牛慌忙道,求助似的看着梅长苏,但梅长苏再怎么笔走龙蛇,写得也没说得快,水牛一咬牙,只能自己答道,“我,我躺着休息一阵便好,况且,有坏人,不,蔺少阁主留下的药童在,不会有事的。哎……阿苏,你别戳我啊,我也是想多陪陪你。”

这个药童是谁,高湛是早就知道的,但偏偏这两人自己不公开,高湛也就跟着装聋作哑,更不会主动挑明。

高湛捧着托盘道:“请陛下保重龙体。”

「我觉得他已经察觉到不对了。」萧景琰心道。

「自然。」梅长苏应着。

高湛多精明的一个人啊,在宫里摸爬滚打了数十年,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萧景琰自登基以来,除了重病那段时间,从未缺过早朝,这次无端告假,怎么也不是能让人轻易信服的。

「唉。」梅长苏和萧景琰二人齐齐叹道。

水牛和阿苏继续乖巧地坐着,歪着头疑惑不解地看着愁云满布的二人。

「那还不如就让他知道,我们这种情况,也的确需要有人帮着。」

水牛在梅长苏的授意之下开了门,高湛立马跪下请安:“参见陛下。”

而这位“陛下”却径直侧着身给高湛让了路,高湛不明所以地进了屋,直到他看到桌上披着披风的梅长苏和负手而立的萧景琰,不由瞠目:“这……”

梅长苏冲他点了点头,眸中流光闪烁。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梅长苏和萧景琰的眼神里都藏了太多的故事。

“老奴明白了。”高湛向他们作了一揖,对着的是在水牛和阿苏身体里的萧景琰和梅长苏的方向。


(四)

高湛离开后,梅长苏叹了口气,明知道可能瞒不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然而还没过多久,只听高湛慌忙地高呼一声道:“静太后驾到。”

房间里顿时又乱作一团。

梅长苏就是药童的事儿他们还没跟静姨解释呢。

但此刻也来不及多说什么,梅长苏和萧景琰一起躲到了阿苏的衣襟里。

他们前脚刚藏好,后脚静太后就在高湛的搀扶下走了进来:“景琰,你怎么样了?我听高公公说你身体不适?”

“谢母后关心,没什么大碍了。”水牛紧张得冷汗都要掉下来了。

高湛偷偷环顾四周,终于发现了恭恭敬敬站在房间最远处的阿苏,于是悄悄凑了过去。

“母后怎么来了?”从阿苏的衣襟里偷偷探出脑袋的萧景琰对着高湛挤眉弄眼。

“太后执意要来,我也拦不住啊。”高湛脸上的褶皱都挤到了一起,跟他们使着眼色回道。

“那就好。”听了水牛的话静太后道,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我听说你留下了一个琅琊阁的药童,是哪个,出来让我见见?”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阿苏浑身一抖,若是它还是阿苏模样,恐怕浑身的毛都要炸开了。阿苏还没来得及覆上人皮面具,他出来自然是什么都瞒不住的。

“母后……”水牛哭丧着脸扯着静太后的袖子,却被静太后一把抽了出来,她已经看到房间一角站着的那个人了。

“果然……”静太后的声音有些颤抖,猛地眨了几下眼睛掩饰情绪,“怪不得神医妙手,药到病除了。”

“太后娘娘。”随着静太后的靠近,阿苏僵了一下,随即行了个大礼。

“不必,来,这边坐。”静太后连忙扶住了他,将他带到桌前坐下,仔细端详着,全然不顾在她身后一脸哀怨的大水牛。

「母后对你总是对我好得多。」酸溜溜的声音飘进梅长苏的脑海中,「也不知道到底谁是他亲儿子。」

梅长苏忍不住撇了一下嘴,虽然没人看到。

“苦了你了。”静太后握住阿苏的手道。其实真相她也猜到了一二,今日也只是为了证实一下罢了。本来梅长苏可以就此离开,从此天高海阔,不再过问朝堂种种,却最终选择了回来,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己那个傻儿子。

静太后自然知道,若他还是以梅长苏的身份在宫里自然有诸多不便,但以药童身份,行事就方便多了,故而静太后也不点破,只是拍拍阿苏的手背,叹道:“景琰就交给你了。”

「静姨……」梅长苏大震,他当然知道这句话自然不是指身体安康这么简单,只是这背后的意思……

衣襟中的萧景琰摸索着握住了梅长苏的手。

阿苏眨眨眼睛,突然水牛的手挽上了他的腰间,执拗地直视着静太后的眼睛,起誓似的对静太后道:“我交给他,他交给我。”

静太后一怔,自家孩儿笃定的模样映在她眼中有种异样的感觉,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如果非要说,那就是看起来更傻气了些。就算景琰耿直,也鲜有这么直白的时候,好像除了怀里这人,其他谁也不要了。

傻孩子……

“好。”静太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敛下眼帘抿嘴一笑,眼角细碎的纹路都舒展开来,为了这两个人。


「怪不得母后待你这么好,原来是早把你当成了儿媳妇。」萧景琰攥住梅长苏的手,不怀好意地在梅长苏掌心打着圈,梅长苏几次想抽出手都没能抽出来,又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在脑海中回了个大大的“哼”字。

静太后坐了一阵,又拉着阿苏说了些话就离开了。

萧景琰和梅长苏终于得了机会从阿苏的衣襟里出来。这时阿苏取出静太后随身带来的食盒,打开之后,发现里面装的是各色糕点。

阿苏是常常被景琰用静太后的糕点喂着的,极爱吃静太后做的这些小东西。但它贪嘴总是要付出些代价,在意识到阿苏的体态相对于之前圆润了不少之后,他们就意识到不该再让它这么吃下去了。有时候萧景琰狠下心拦着,阿苏嘴巴一皱就能给他一个泫然欲泣的表情,那眼角含泪,看得萧景琰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

只要他稍一心软准了它这次,它下一秒就会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简直让萧景琰无法拒绝,只能由得他去。

这次也不例外,阿苏小小地欢呼了一声就取出了糕点,正想一口咬下去却看到了旁边的水牛,将手中的糕点递了过去:“吃吃看?”

水牛还没享受过这待遇,虽然糕点看着美味,也不敢擅取,就着阿苏的手上的糕点咬了一口。

“好吃吗?”阿苏灿烂地笑着,捧着糕点问道,就算他现在是在自己的身体里,梅长苏似乎都能看到他身后摇起来的大白尾巴。

“嗯。”水牛答道,一脸傻笑。

「念都是这个样子的吗?」梅长苏突然觉得有点绝望。

萧景琰摸摸鼻梁,「可能是吧?」

逮着机会就秀恩爱的类型?

梅长苏有些无奈,希望今天不会又出什么乱子。


(五)

然天不遂人愿。

静太后还没走多久,就听到高湛在外头高呼道:“霓凰郡主驾到!”

诶诶?房间里又乱成了一团。这人怎么还一拨一拨的,都凑着今天了。

「霓凰怎么突然来了?」梅长苏问着。

「我怎么知道?!」

萧景琰突然灵光一闪,想了起来。不错,云南穆府的确递过折子来说要来探望萧景琰的伤势病情的,但事件一多,他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什么探望病情,萧景琰暗自咬牙,还不是为着他眼前的这个人么!

霓凰郡主到底军旅之人,或许是兵贵神速,或许是急躁,萧景琰也没想到霓凰居然会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她进屋更快。高湛的话音刚落,萧景琰和梅长苏还没来得及把自己藏起来,阿苏喂水牛吃糕点的手还没收回来,霓凰就闯了进来。

霓凰推开门,屋内慌乱的场景像是定格成了一幅静止的画,大大小小四只眼睛,齐齐扭头看向了她。霓凰不动神色地环视了一下四周,不卑不亢地跪下向水牛行礼道:“参见陛下。”

她顿了顿,挑眉看了看阿苏喂食的手,道:“兄长好。”

“免礼……”水牛强作镇定回道,霓凰郡主的气势太强,看来将这两个小东西吓得够呛,不由自主地就看向了萧景琰和梅长苏的方向。

果然霓凰的视线随着它们的目光转向了自己,梅长苏觉得自己的毛都要根根倒立起来了。

“这是什么?”霓凰果然对他们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陛下……和兄长?”

霓凰好奇用手拨弄着萧景琰头上的牛角和梅长苏的狐耳,甚是惊奇的样子。

一点也不有趣好么!梅长苏捂着自己耳朵想着。看着萧景琰也护住了自己的牛角,两人对视一眼,倍感无奈。

一旁的高湛跟她解释了“念”的由来,霓凰听得啧啧称奇。

“陛下,”霓凰转过头道,“这两个小东西甚是可爱,能不能带到我府上住两天?”

“这……”水牛偷瞄了他们一眼道,“它们只能留在宫里。”

“不然这样好了,”霓凰道,“我也难得回京,让兄长的‘念’陪我一会儿吧,日落前必然送他回来。”

「不行。」萧景琰和梅长苏齐齐在脑海中说道。

“不行吗?”霓凰上前一步问道。

“啊,好。”水牛委屈地快哭了,看起来特别想转头扑到阿苏怀里求安慰求抱抱的样子。

这个女人好可怕!

霓凰心满意足地抱起了梅长苏出门。萧景琰目送他离去,神情凝重:「长苏,这样眼睁睁看着你离开,我却只能留在这里已经是第二次了。」

「别担心,霓凰是我妹妹,还能将我如何么?」

霓凰向门外走了两步,又侧身挑眉说道:“陛下还是快将兄长手中的糕点吃了吧,我怕兄长举着手酸。”

明明刚才还你一口我一口互相投喂的两人,脸刷的就红了。

霓凰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就算全天下人都知道你们在一起了,好歹也收敛一些吧?这么腻腻歪歪的喂法也不怕吃得撑着吗? 


被带走的梅长苏很快就意识到,事情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

或者说他可能小看了霓凰心中暗藏的一颗少女心。

就算霓凰常年在军中,但同每一个女孩儿一样,她对“念”这样身样小巧外形可爱的东西毫无抵抗力,更何况这还是兄长的模样呢!在看到阿苏的第一刻起,霓凰觉得自己就要被粉红色泡泡淹没了。

真是……好可爱……


霓凰带着梅长苏走了,留下的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低气压,水牛和阿苏偷偷看着萧景琰的表情。

“他看起来好可怜啊。”

“是啊,好可怜。”

“那我们要怎么安慰他呢?”

“揉揉他的脑袋?他们之前也常常对我们这么做。”

“好主意。”

“啊,他躲掉了……”

“可能不喜欢吧。”

“那他会喜欢吃这个饼吗?看起来就很好吃。”

“真的!看起来好好吃啊!”

“那你要不要先尝一口这个饼?”

“好啊,你再帮我拿一块?想吃!”

“我看看……啊,就只剩这一块了,那就吃我手上这块不就好了?”

“啊呜。”

“慢点吃,都沾到嘴角了,我帮你擦擦。”

“……谢谢。”

虽然不知道话题是怎么变成吃东西的,但既然你们是说悄悄话,就不要说这么大声了好么!真当他什么都听不见吗?

萧景琰不会说他感到有点小小的心塞。


临近日暮的时候,霓凰终于将梅长苏送了回来,如果眼前这个被霓凰偷笑着放在桌上以月白色绸带绑了个高马尾,穿着湖蓝色长衫的小人真的是梅长苏的话。

梅长苏衣着向来素雅,难得换了这么一身偏明亮的颜色,萧景琰一时间看得有些愣住了,阿苏和水牛更是接过梅长苏,眼中尽是满满的惊奇。

月白绸带将长发高高绑起,垂在脑后,较之之前的披发更显得有生气了些。湖蓝的长袍做得精致,衣服上用银丝暗绣着点点梅花的纹路,穿在阿苏身上看起来极为相衬,萧景琰心想着之后也能照着这件给梅长苏也做件类似的。

霓凰本人对这件也颇为满意,毕竟是她亲自设计的。

梅长苏回到宫里的消息被霓凰知道后,霓凰即刻便从南楚赶了过来。一是就算早知道梅长苏未死,但不知梅长苏到底身在何处,这次得了确切消息,自然要赶来一聚;二是想看看朝中形势,若有对萧景琰和梅长苏不利的情况,以云南穆府的地位,好歹能支持一二。

不过现在看来,的确是没什么好让她担心的。至于这二人的“念”,倒是意外之喜,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神奇的事,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尤其是兄长的“念”,居然是只毛茸茸的小狐狸,她要给它换衣服的时候,小家伙的毛都要炸开了。大概是每个人身上都藏着些恶劣的因子,霓凰只觉得它被欺负的那个模样可怜又可爱,总算没让她的金陵之旅太过于无聊。

不过反正她也就是小小地欺负了一下兄长的“念”,又不是兄长本人,不管是林殊还是梅长苏,都还是她敬重的兄长。这样总是没关系吧?

嗯……大概?

「我不会穿的。」萧景琰突然在脑海中听到这么一句。

「什么?」

「我说等我们恢复后,你要是做了一样的衣服,我也是不会穿的。」

「为什么?」萧景琰瞪大了眼,想借此表达自己的不解。「现在你就穿着这样的衣服啊?」

「你以为我想吗?」说到这个梅长苏也不禁有些气恼,他本想趁着霓凰不注意偷偷离开的,却被霓凰发现直接揪住了尾巴拽了回来。

怪不得人没有尾巴,因为有尾巴真是……太不方便了。

「不行吗?」萧景琰有些失落地道,想使自己听起来尽量诚恳些,「太可惜了。」

「所以可以停下来了吗?」

「嗯?」

「你满脑子关于“可爱”,“好看”,“下一次一定要让他再穿一次”的字眼。」

「……」可是这脑袋里自己冒出来的念头,控制不住的啊……


(六)

「长苏?」入夜的时候,萧景琰从梅长苏身后抱住了他,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蹭到了他的脸颊。

「做什么?」

「我觉得若我们变不回去也挺好。」

「……哪里好了?」

「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必想,就像阿苏和水牛那样,难道不好么?」

「在其位谋其事,今天偷得一日闲,已是难得的了,你倒是贪心。」

萧景琰轻哼一声:「就这么吵吵闹闹过了一天,也不省心,这也算贪心?」

「贪心。」梅长苏闭上了眼,尾巴像被子一样盖在了两人的身上,像是快要睡着似的轻声道。「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萧景琰直直看着梅长苏留给他的后脑勺,直到看到黑发间的狐耳上覆着的白色绒毛因为他的气息被吹开他才意识到原来他们离得这样近。

突然之间,无以言喻的喜悦从心头泛起。

他们现在离得这样近,一睁眼就能看到,一伸手就能抱住。不再是众人口中轻飘飘的一个名字,不再是漆黑祠堂冷冰冰的一个木牌,这个人有着呼吸,有着温度。

「睡了吗?」萧景琰凑到梅长苏耳边轻声问道,只不过回答他的已变成平和的呼吸声。

两只小巧的狐耳瑟缩地抖了两下,萧景琰轻笑着也没拆穿,只是将怀里人向自己身边带了带。

「睡吧。」


第二日,当第一缕光从窗户的缝隙间探入时,萧景琰挣开了眼。他因为身边属于另外一个人的体温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已经自动地拥住了那个人的腰,再轻柔不过的动作,生怕将那人从梦中惊醒。

那人像个小动物一样蜷缩在他怀里睡着,是阿苏喜欢的睡觉姿势。只是他的头顶已经没了那对毛茸茸的狐耳,一头如瀑的长发披在枕上,与萧景琰的发纠缠在一起。

萧景琰小心翼翼地起身,桌边两个小东西正头对头抵足而眠,均匀而悠长的呼吸声飘溢出来。

或许是萧景琰的动作还是大了些,或许是梅长苏本就浅眠,只见梅长苏的眼皮轻轻颤动了几下,挣扎着睁开了。

“早安。”萧景琰在梅长苏的眼睛上方落下一吻。

睡前道一声“晚安”,醒来说“早安”,就算是这样再普通的场景,萧景琰都忍不住为之微笑起来,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喜悦。

梅长苏的,迷茫的瞳孔聚焦到萧景琰脸上,嘴角勾起一笑,像窗外四月里的阳光,柔柔和和。梅长苏浅笑着道:“早安。”

【FIN】


原来琅琊榜都播出一周年啦,感觉时间过的好快,又过得好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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