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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留由已不由人

【靖苏】今心成念(十八)

【靖苏】今心成念(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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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只听“砰”地一声,皇帝寝宫那沉重的木门被人大力推开,夹着雨点的风呼呼地灌了进来,撩起梅长苏未曾束好的发梢于风中飞散开,吹得他手中捏的书页像振翅的蝶哗哗作响。 

他手上拿的是一本医书,昨日来这儿之前他跟蔺晨要来的,里面详细记载着如何治疗被利器刺伤的伤口。 

“还要看书啊,难道你是真想学医?”蔺晨将这书递给梅长苏时像是有些不高兴,“难道说你是不相信我的医术?”

梅长苏接过书随口答道:“自然不是不相信,只是……”

他突然止住话头,微微抬眼,却不再言语。蔺晨挑眉追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不得安心……

景琰伤势未愈,万一复发,自己在他身边却帮不上忙呢?还是多了解些,还能有个应急的准备。

“没什么,不过临时抱佛脚罢了。既然说是你的医童,什么都不懂算什么啊?好歹知道得多些,也不容易被人拆穿啊,”梅长苏若无其事将书略略翻了几页,又抬起头来看了看蔺晨道,“不会来抢你饭碗的。”  

“呿,”蔺晨将手收回衣袖中,不阴不阳地说道,“那你可得看快些,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嗯?”梅长苏翻书的手一顿,稍稍蹙起眉头。 

“你若不看快些,那人就该痊愈了,”蔺晨换了一脸揄揶的表情,拿扇子掩口而笑,似是将他的心思都看得明明白白,“到时候你这本书不就白看了吗?”

 “……”那倒还是白看了好。

 

早晨的时候,梅长苏醒来后便取出医书,伴着着窗外叮咚的雨声一页一页翻了过去。正看得入神,房门却被人猛然推开。梅长苏一惊,医书差点脱手掉下去。 

是谁?

梅长苏错愕地抬起头,却看到一个双手环着手一动不动的黑色身影出现在门口。

这是……景琰?

在他身后是阴沉沉的天际和漫天飘零的雨丝,发髻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有些松散,几缕黑发脱了金冠的束缚散落下来,湿漉漉地贴在颊边。鬓角眉梢全被打湿,雨水划过轮廓分明的脸庞,汇成水滴没入衣袍中,沾了水的玄服显得更加沉重,像一团晕开的墨色。接连不断的雨点顺着衣摆淌下,不多时便在萧景琰脚下凝成了一摊小小的水洼。

梅长苏怔怔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萧景琰,过了半晌才动了动嘴唇喃喃道:“景……陛下?” 他这是淋着雨回来了?身边为什么没人跟着?他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糟糕?他身上还带着伤啊! 

伤?对!

虽然天气并不寒冷,但他伤势未愈,又淋了雨吹了风,面容像是失了血色,嘴唇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因为冷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怎么还在门口站着!就不怕伤势恶化吗?

梅长苏心头一急快步上前扯住萧景琰的袖子将他扯进了屋。

袖口传来拉力,萧景琰沉默着由着他牵着。目光稍一下移,萧景琰便看到了梅长苏拽住自己袖口的手。那双手白皙修长,指尖圆润,捏住他宽大的玄服下摆的一角,被衬得如玉制般通透。

顺着这双手向上,萧景琰看到一个熟悉又仍显单薄的背影。

真的是他回来了。

萧景琰的眼睑颤动不已,各种情绪在眼中翻滚着。他不由自主地跟着梅长苏的脚步移动,水滴顺着从衣袍下摆滴落,沿路撒了一地。

萧景琰怔怔地看着,恍然之间这样的背影跟那日北风猎猎中于高楼上见到的那人坐于马上渐行渐远的背影重合起来,好像一不留神又会随风远去了似的。

不!

萧景琰心中一紧,连忙想伸手握住梅长苏扯着他袖子的手,却见梅长苏将他领进屋后手指一松,放开了他的袖子,与他的指尖堪堪擦过。

就差这么一点,未曾相触。

萧景琰瞳孔微缩,沾满水的衣袖分量本就不轻,此刻更像有千斤重似的,要将他的手臂压下去。

不准走!

萧景琰猛然环住梅长苏的腰,强硬把他向后勾过来。腰间突如其来的力量让梅长苏猝不及防后退一步,肩膀撞上了萧景琰的下巴。

“唔。”梅长苏闷哼一声,那只手臂都像铁圈似的牢牢禁锢住了他,箍得梅长苏腰间都痛了。

梅长苏挣扎了几下,但萧景琰的力气极大,他试了几次还是没能挣开,终于像是放弃了抵抗似的不动了。

不是他不想挣开,只是就在这一瞬间,梅长苏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猛然僵直了后背,一些不太好的猜测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难道……

还没等梅长苏想清楚,萧景琰已慢慢转到他面前,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却始终没有松开,就这么一眼不眨地看着梅长苏。

“陛下?”梅长苏心中如鼓擂,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问道。

萧景琰的脸上也不见多少表情,只是开口道:“朕听闻琅琊阁是个通晓百事的地方,先生既为琅琊阁的药童,想必也是见多识广,若是如此,还望先生能告诉朕,这两个是什么东西?”

嗯?顺着萧景琰的视线,梅长苏把目光向下移去。萧景琰之前站在门口的时候一直环着手臂,梅长苏心急之下并未怎么在意。但刚才萧景琰在从背后一把环住他腰的时候,梅长苏就已经感到萧景琰的手臂硌着他的后背。

直到现在梅长苏才意识到,原来萧景琰的怀里一直还抱着这么两个小东西。比手掌略大些,人的模样却带着动物的特征,水牛和阿苏。这两个小人被他们夹在二人之间,正仰着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俩,一副懵懵懂懂,不谙世事的模样。

萧景琰身上已经湿透,但两个小东西身上却干净得很,想来是抱回来的时候萧景琰为了不让它们淋到雨,一直将它们护在怀里又用袖子遮掩的缘故。

“朕退朝后归来时,在庭院里发现的。它们样子虽然有些奇怪,不过这模样倒是眼熟得很,这个长牛角的跟朕长得这般相似,而另一个……也同朕一位故人一模一样。先生,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是他们的“念”啊!由一缕思念幻化而成,可以给相思不能相见的人一点慰藉。

他果然知道了! 

“陛下……”

“陛什么下!”梅长苏急急地想说些什么,却被萧景琰突然提高的声音,厉声打断。

相似的对话好像之前就发生过,梅长苏有些恍惚地想。却感到腰间一紧,他被萧景琰往怀里带了带,撞上了萧景琰另一边的胸膛:“你在我面前,永远不用喊我殿下或者陛下。”

这是一个拥抱。

梅长苏记得两年前当他举起双臂的时候跟景琰说笑的时候,有一刹那,梅长苏以为景琰是要过来抱主自己的,但他没有,而现在萧景琰确确实实地抱住了自己。

梅长苏感到萧景琰似乎在颤抖,轻微的震动透着他们紧紧相贴的地方传过来。只是梅长苏却也不能非常确定,因为此时他抖得同样厉害。

手中的医书还是重重地跌落在地,被从房门外吹进来的风刮得哗啦啦作响。梅长苏死死咬住下唇,却抑制不住眼眶里泛起的热意。眼前的景色慢慢破碎,和着光线四分五裂。

到底还是瞒不过他……

“放手吧,”沉默了良久之后梅长苏拍拍萧景琰的手背开口说道,声音有些沙哑,“景琰……”

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似的,萧景琰的身子猛晃了一下,抱住他的手臂一下子缩紧。

放手?事到如今让他怎么放手!他既是唤了自己一声“景琰”,自然就是承认了他梅长苏的身份。

梅长苏还活着!

他不再是被那个被供在林氏祠堂里,盖在红绸布下的一尊窄窄的牌位,而是一个有血有血活生生的人!

他可以摸到他肩胛处起伏的线条,可以感受到从相贴之处传来的传来的炙热温度。

我的!

萧景琰在心中爆发出一阵咆哮,眼神中卷起狂风暴雨,似是被入侵了地盘的猛兽为了捍卫领土而发出的怒吼。

他居然还想走?失而复得,得而复失。这次他好不容易又回来了,自己怎么能再放他走?

像是有乱七八糟的声音在脑海中吵嚷个不停,却有一道声音格外响亮而蛊惑。

他现在是皇帝,站在权力的巅峰,他若想留下一人,是多么易如反掌的事!

现在的他有这个权力可以将梅长苏囚禁起来,以枷锁困之,筑高楼藏之,断绝他能离开的可能性,不让任何人见到他,也不让他见任何人。

让他的哭,他的笑,他的世界,都只能留给自己。

他可能会不高兴,但是没关系,自己会以毕生温柔相待,任打任骂,满足他任何要求——除了让他离开。

一个只属于萧景琰的梅长苏。这个念头像闪电劈过脑海的时候,像是一串电流在体内划过,让萧景琰全身不受控制颤栗起来。这样混沌邪恶的想法,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梅长苏对他的意义,当然不只是想将他留下这么简单。他视其为师,为友,为一生挚爱。敬他,重他,爱他,又怎可为一己之私迫其做不愿之事?

如果可以,萧景琰现在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好让自己清醒清醒。因为在那一刻他无比真实地感受到,虽然只有一瞬,但他真的心动了。

 

“放手吧,”梅长苏又重复了一遍,却感受到萧景琰攥住他衣服的手更紧了几分,却在片刻后颤动着松了开来,手背上青筋爆出,交叉纵横,也不知是如何的忍耐才让他放开这双手。

梅长苏的心随之一疼,只得顿了顿软下声音安抚道:“我只是想去把门关起来而已。”

带着湿意的风从大敞的门户中刮进来,吹得梅长苏都觉得有些冷了,更何况是还湿衣带伤的萧景琰?

“放了你就会走。”萧景琰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有些无力,又有些不甘,甚至还有些许的委屈。

炙热的气息铺在梅长苏的耳垂处,梅长苏不禁瑟缩了一下,又默默叹了口气道,“我还在这儿,不走。”

这个样子的萧景琰让他现在怎么离开?

“不信,”萧景琰漠然拒绝,“你是狐狸,我是水牛,我比不得你聪明,但你骗了我这么多次,这次还要我怎么信你?”

这……想起之前种种,梅长苏竟也一时语塞。其实也算不上是骗吧?只是瞒着不告诉他而已。

十六年前瞒着他自己就是林殊,现在瞒着他自己就是梅长苏,瞒着他自己还活着,瞒着他暗中为他出谋划策。

瞒着他其实自己也很想他。

若景琰不这么固执地追究下去的话,可能他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如此的话,林殊以一个明亮耀眼的少年形象活在众人心中;梅长苏作为翻云覆雨的谋士最后却临危受命战死沙场,史书上必有他一笔;而萧景琰勤政爱民,定能成一代明君圣主,这是百姓之福,必得万民称颂,这也未必不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可是每次临到末了,萧景琰总都还是知道了他苦心想藏起来的秘密。也不知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手段还是低估了萧景琰的执着。

“那你要怎样?”梅长苏耐心地问道。

萧景琰沉默着松开环在梅长苏腰间的手,大步上前跨过梅长苏身侧,关门,落闩,动作一气呵成。

“门关上了。”萧景琰道。他慢慢回过身来凝视着梅长苏,双眸熠熠生辉。原本空旷的寝宫似是一下子狭小了不少。萧景琰向他每走近一步,都携带着一股属于上位者凛然的压迫感。

这也未免太干净利落了些……梅长苏望着紧闭的木门,嘴张了几下又说不出话。跟之前无权无势的皇子不一样,萧景琰在位已满两年,现在的他已经像个真正的帝王,自有一股威严之态。

梅长苏一面欣慰看到这样的萧景琰,一面又感到些许心惊。萧景琰的每一步逼近,都让他像是一只被捏住后颈的猫一般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但梅长苏憋着一口气,硬是顶上了萧景琰锐利的视线,强迫自己没动。

该来的总是躲不掉,但眼下更要紧的是先处理一下萧景琰这一身已经湿透的衣袍。

他还没忘记萧景琰身上还带着伤呢!

梅长苏转身去要寻一块干净的毛巾,萧景琰却快走两步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厉声道:“你又要去哪儿?”

那毫不掩饰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梅长苏的脸,就算梅长苏隔着人皮面具也能感受那视线的炙热。手腕被捏着生疼,梅长苏吃痛皱了皱眉。

萧景琰见了松了松手,神色纠结了一下却还是虚虚地环着,只是这样的力道,梅长苏只需轻轻一挣,就能挣开了。

“去找条毛巾……”梅长苏由他握住了手腕,“给你擦脸用。”

“好。”萧景琰应道,却是看着他一动不动。

梅长苏动了动,有些无奈地说道:“你这样握住我的手也不方便。”

萧景琰想了一想,改拉住了梅长苏的衣角:“这样总可以吧?”

他走一步,萧景琰就跟一步,像条尾巴似的亦步亦趋,让梅长苏觉得自己就像只带着小鸡的老母鸡。但萧景琰却像是完全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甚至还抬起手来给他指路:“毛巾就在那儿。”

“坐好。”梅长苏取了毛巾将萧景琰按坐在椅子上,取下了萧景琰的头冠。湿漉漉的头发散落下来披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梅长苏将毛巾盖到萧景琰头上,细致地为他擦拭起来。

萧景琰低垂着头任由梅长苏拿着毛巾在他头上擦来擦去,表情被笼在白色毛巾和杂乱的黑发中。水牛和阿苏被萧景琰放在了桌上,这个小东西并排坐着,在梅长苏不经意间看过来的时候,水牛瑟缩地抖了一抖,好像很怕梅长苏会因为他偷跑生气似的。

但梅长苏现在还没时间教训它,他轻柔地将萧景琰的头发擦到半干。发梢是不滴水了,但他还穿着一身湿透了的衣服呢。梅长苏只得又起身去给他找件干净的中衣,边找边道:“穿着湿衣服容易感冒的,你先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换上这……啊!”

不是他一惊一乍,而是站在他身后的萧景琰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开了他的衣角,将自己的外衣给脱了,赤裸着上身毫不避讳地站着。梅长苏刚一转头,就正好对上了他精壮的身躯和流畅的线条。

这意料之外的场景的确让他猝不及防,但真正让梅长苏惊呼出声的却是萧景琰胸口的刺伤。因为被雨水浸得时间久了,边上都微微向四周翘起,隐隐泛了白色。

梅长苏凑得近了些,手指微曲,指尖颤抖着碰了碰伤口处,萧景琰被烫到了似的震了两下。

“疼?”梅长苏问道。

萧景琰摇摇头,径直接过梅长苏手中的中衣披到了身上,遮住了梅长苏的的视线,也遮住了那段骇人的伤口。

这哪算疼啊,这伤口再疼,也是比不上心疼的。 

梅长苏敛下眉眼,睫毛像振翅的黑蝶似的轻轻颤动着。

“还不卸了吗?”萧景琰突然抚上他的脸一寸一寸摸过去,人皮面具做的再精巧,也不及人肌来得细腻。

“你还要用一张别人的脸以别人的身份对着我吗?在我这里,你难道还需要什么别的伪装?”

萧景琰摸上梅长苏脖颈处一点不平之处,稍稍揉搓了一下,很快就掀起了一角。梅长苏心头一颤,握住他的手腕,萧景琰眼中却闪着无以伦比的坚定,一点一点将他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像是被打磨过的原石终于露出了它本来的面貌,一张苍白清俊的脸出现萧景琰面前。

他眼如桃花,他面如冠玉,他唇齿轻张,轻声叹道:“景琰……”

【TBC】

一直找不到感觉,这章写得我快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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