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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留由已不由人

【靖苏】【玄幻梗】梅花劫(二十一)

 传送门:直接《梅花劫》TAG走起~

 

 

 

【正文】

 

寒冬将近。

金陵城里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纷纷扬扬,沉沉浮浮的雪花游离在凡尘世俗中,一如三月暮尽时在金陵城里洋洋洒洒,肆意飞舞的柳絮。

院中红梅染雪而开,灼灼其华,映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像冰雪中涌动的火焰,分外夺目。

梅长苏散着发,于案前铺了一张宣纸,狼毫的笔尖蘸着饱满的墨汁,浓稠得像那人身上万年不变的玄色。手腕微转,笔锋游走,勾了一道峥嵘盘绕的虬枝。

发丝顺着肩头滑下,梅长苏屏息凝神,下笔。

又是一道。

 

寥寥数笔后,黛墨换了朱砂。

莹白的指尖提起沾着艳红的画笔,对着画好枝干的图比划了半天却不知如何下笔。

心中思绪繁杂,又提不起精神,实在不适合附庸风雅,白白地煮鹤焚琴。

叹了口气,梅长苏搁下手中笔,正想把画了一半的画收起,一阵突如其来的咳意泛起,熟悉的甜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梅长苏以手捂嘴,一忍再忍,拼命想将这翻滚着的感觉压制下去。却不想适得其反,咳意在喉咙口乱窜,梅长苏忍得冷汗一身,终是忍耐不住,伴着一阵咳嗽,点点鲜血从指缝中溢出,洒在洁白如雪的宣纸上,落在墨黑虬劲的枝干间,艳红如梅。

这倒是,比自己画的好……

 

梅长苏模模糊糊地想着。

其实近日总是如此,无端会觉得身体劳累,难以支撑。开始畏寒,嗜睡,咳嗽一阵接着一阵。

接着在今天,终于支撑不住,开始吐血了么……

这么熟悉,就像回到了五百年前病入膏肓药石罔效的自己。

望向桌上一面菱镜,梅长苏半撩起散落在额间的发,额间的红梅印已经隐隐有了衰败之意,半消半褪。

果然……

早就知道定魂珠也无法保他周全,魂魄缺失,岂是一颗珠子能救的回来的?

但也没想到这一天会如此之快。

可是我还没有活够啊……

梅长苏阖上眼,眼皮止不住地颤抖。沾血的手捏成了拳,掌心一片湿腻,有微弱的血腥气在空气中蔓延开。

景琰……

本来没想这样的。

蒙挚,祁王哥哥,景睿,豫津,般若,誉王,霓凰,青儿……只想着安安静静地来见一见他们,再了无牵挂地安安静静离开。然后回去琅琊阁,和蔺晨斗斗嘴,陪飞流玩闹,兑现了与蔺晨许在五百年前的誓言。

待一切的一切都结束之后,他会主动将神珠上交,一个人找个自在些的地方,无怨无憾地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所有人都幸福安好,各自圆满,多好。

这恐怕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结局了。

只是原本这些计划里并没有一个萧景琰!

他应该高坐云端,无爱无恨,继续做他的青龙真君;而不是留恋凡尘,为了一个朝不保夕的梅妖与天作对!

鹤子后来又来过几次,每次见他无不是恭恭敬敬地跪着,双手举至眉间,宽袍逶迤至地。吐出的话却一次比一次令人心惊。参劾青龙真君之人越来越多,说他以公谋私,说他恃宠而骄,有理有据,言之凿凿。天帝已是震怒,若青龙真君再不能寻回神珠送回天宫的话,只怕……

萧景琰面上蒙着冰霜,薄唇抿成一线。玄服晕成一片接连不断的黑,头顶束着的金冠高耸,沉甸甸地压在头上。

谁曾想下界寻珠的人居然会是他呢?

 

不想靠近,却又慢慢靠近;不想纠缠,却又注定纠缠。五百年前是他不小心,让他最后知道了“梅长苏”就是“林殊”。知道真相的萧景琰自然是对他关怀备至,但他总是会想:是因着他是“林殊”,所以才会对他这么好的吧?所以这一次,这一次绝对不能再让他知道!

不知,便不会在意。

可是——

他说,“我来助你修行。”

他说,“你绑了跟我的红线,就想这么离开?”

他说,“长苏,让我们一起舍了这五百年的执念重新来过可好?”

他的表情严肃,语气诚恳,眸子里映着街道上万家灯火的辉煌,耀如星辰,好像让人掉进去就爬不出来了似的。

听到没有,梅长苏,他居然愿意为了你连牵扯了五百多年的执念都抛弃了!不再是因为你曾经是别的什么人,这次他就是爱上了梅长苏!

心头酸楚的感觉咕咚咕咚泛起。

好。

多简单的一个字,嘴一张就能吐出来了。

可是萧景琰等啊等啊,梅长苏的头就埋在他的胸前,身子不住地颤动,带着他的心也无法平静。天空中炸开各色的烟火,陪着月华灿烂辉煌过,又稍纵即逝,只留着一轮孤月阴惨惨的挂着。

“你会觉得月亮很可怜吗?”梅长苏的声音突然从他胸前传来,“当它最明亮最耀眼的时候,却是最寂寞的,身边连颗能陪它发光的星子都没有。”

萧景琰仰着头看向墨色的天空,深不可测的黑,一如清化池冰冷平静的池水。

梅长苏颤着手抚上的眉,描过他的眼,顺着他的脸庞一路滑下,表情中带着莫名的哀伤。“黑夜只是它一个人的舞台。”

冷不防手被萧景琰捉住牵至胸口,掌心炙热的温度燃烧至四肢百骸,灼得心头隐隐作痛。“若无星子的陪伴,那月亮要这光照满天的月华又有何意趣可言!”

可是我固执的真君殿下啊,这是一颗注定要逝去的流星。就算牵扯着深入骨髓的爱恨,最后也只有连皮带肉地拔起,和着血肉一起坠入暗无天日的深渊。

留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可是景琰……我并不想看你痛苦,如果可以我是多想再活下去……不为江山,不为社稷,不为任何一个别的什么人……

只为你。

 

梅长苏伏在案前低低浅浅地笑。

都是奢望,又何必再谈。

小鱼跳上桌来,雪白的小爪子压在宣纸的血迹上,蹭得那团鲜红更像绽放枝头的梅花了。它歪着看他,永远像蒙着水气的浑圆眼睛踌躇地盯着瞧他一会儿,亲昵地上前伸出粉色的小舌一下一下的舔起了他的手背,软软的,湿湿的。

房门突然被推开,风雪拥挤着入门而来,呼啸的风卷着被镇纸压住的宣纸哗哗作响,刮着年代久远的木窗乒乒乓乓,一个着玄服带金冠的身影携着飞雪进屋。

伴着一声略微凄惨的猫叫,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

青龙真君走到他的身边停住,身上仍带着畏人的凉意,让梅长苏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语气温柔,就算那天自己什么回答也没能给他,他却毫不在意的样子,并且一日体贴过一日。

他真是个极好的恋人。

刚正,耿直,在爱情里一样是最难能可贵的品质。不像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他。

“没什么,刚才正在作画呢,你就推门进来了。小鱼被你吓了一跳,打翻了朱砂,毁了我的画不说,还泼了自己一身。”

梅长苏面上笑得眼角弯弯,似一道月牙。沾血的手掩在宽大的衣袖中,紧握成拳。

瞧瞧他,多会骗人。

萧景琰上前一看,半张宣纸都被朱砂盖去了,从残留的画面来看依稀可以看出是张红梅图。梅树的枝干虬劲,红梅点点绽放,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那梅花也太过艳丽了些,就像是……萧景琰忍不住皱眉。

“你说你该不该罚。”梅长苏做着生气的样子对着小鱼说道。

委委屈屈缩在桌子一角,小鱼黄白相间的杂毛被朱砂染了一身,这儿一道,那儿一道,可怜兮兮的样子。

“那就罚你一顿不准吃鱼!”萧景琰帮着梅长苏训它。

小鱼一下子急了,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冲着梅长苏喵个没完。似在抗议他自己打翻了朱砂,还要让它背锅。

“也不必如此,我改日重画就是了,”梅长苏隔着袖子抱起了小鱼,擦过萧景琰的身旁,“我先带着这只小花猫去好好洗一洗。”

萧景琰目送他们离开,空旷下来的房间里混着墨汁味,朱砂味,梅长苏身上淡淡的梅花味,似乎还有什么细微的,弱不可闻的味道。

到底是什么呢?萧景琰仔细地辨认了一番,还是未能得出答案。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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