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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留由已不由人

【靖苏】【玄幻梗】梅花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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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萧景琰和那个梅妖一起在靖王府住了下来。

梅妖有时候会跟他讲一段故事,有时候什么也不说,只是对着庭院安静地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景琰也会陪着他坐着,跟他望着相同的风景,却似乎永远走不进他的世界里。

他说的故事和那些记载在《梁史》中的大致都相差不多,但比那些印在薄薄一页纸中的人物多了些鲜活的气息。

可萧景琰还是没听到关于珍珠主人的故事。

或许是因为他还没讲到,也或许是他讲了,但他并不知道那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三月暮尽,青砖黛瓦的尽头天色暗淡,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带着泥土的味道。春雨没完没了地下个不停,雨丝编织成烟,把金陵城掩得模模糊糊。

长街尽头,有一人手持一把折伞缓缓走来。

但见此人身材高挑,身着白裳,下摆被雨水浸得湿透。他左手举着一把褐黄色旧纸伞,右手提着宽大的袖口,露出半截玉石般的手臂。伞面挡住眉眼,面目模糊不明。脚踩木屐,踏在青石板路上,“哒”“哒”的清脆声响便像涟漪似的一圈一圈地散开。

来到一扇落漆的大门前,还没等他出手推开,大门便“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褐黄色的伞面抬起,露出一张白皙文弱的脸,额间红梅艳艳,眼神却是清明如水。

站在门口的天宫真君一身玄衣玄服,袖口用金丝滚边描线,戴着高高的金冠,宽袍锦带,剑眉飞扬,英姿俊朗,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霸气。

“回来了?”这个高高在上不沾尘间烟火的真君将一句家常话说得再自然不过,就像中间隔着的数个轮回全都烟消云散。

“嗯。”

梅长苏应了一声,擦着萧景琰的肩进了门。有冰凉的水珠从他的伞梢划下,落在萧景琰的肩头晕开一片湿意。

去哪儿了?

这句话在萧景琰唇舌间转了几圈还是没有吐出。一是觉得不妥,二是觉得没有必要。

 

梅长苏去见了蒙挚。

之前豁达开朗的汉子现在一点没变,看到他时爽朗地大笑,唤着“小殊”一掌一掌拍在他的肩头。

“幸好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病恹恹的身子,不然非被你拍死不可。”梅长苏揉着被拍痛的肩膀苦笑。

“我这不是高兴嘛!”大个子傻呵呵地笑,好像不是那个被供在神坛上被万人供奉的城隍,还是当年对他关心备至粗中有细的蒙大哥。

梅长苏露出清风般的笑容。其实他也没想到金陵城的城隍竟然会是当年的七万禁军大统领。不过想想也是合理。蒙大哥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豪气肝胆,活着就为这座城池奉献了一生,故去后又被派为金陵的守护神继续保卫这方土地。对他来说,肯定也是一番幸事。

“小殊,你的身子怎么样了?”蒙挚看着梅长苏的眼神中有些担忧,“你也不是天生的精怪,只因你魂魄附着过的那棵千年梅树的精气才强改了你的属性。但你本来五行属土,梅树属木,而木克土,若不是当时急求一灵气充沛之物,那个蒙古大夫也不会铤而走险将你魂魄寄在梅树上了。只是…毕竟两者属性相克,怕是每到月晦夜天地间灵气淡薄之时,你比寻常精怪更不好受吧?”

“你放心,反正死不了,痛上一阵也就过去了。”梅长苏无所谓地说道。

“哎,你……”蒙挚刚毅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什么叫痛上一阵就过去了?要我说啊,你们神兽历劫就是麻烦,又是下凡,又是天劫的,就算成功了化身上仙又如何呢?弄不好啊,小命都丢了!”

“神兽天生天养,哪个不是走着这条路过来的?至于最后成功还是失败,都是个人命格而已。”梅长苏坦然一笑,洒脱得像窗外细雨中的竹叶。

“但是神兽历劫虽然凶险,但也鲜有最后会落到魂飞魄散这个下场的。小殊,你这运气是要差到什么地步了啊……”蒙挚捏着下巴仔细思量着。

“蒙大哥……”看着蒙挚一本正经苦思冥想的样子,梅长苏有些哭笑不得,“就算是我运道差,你也不要说出来嘛……”

“啊……”蒙挚有些尴尬地挠挠后脑勺,本来是心里想着的事怎么就给说出来了?

“不说这个了,前几日你不是告诉我祁王哥哥转世的下落了吗?我去见他了,你猜如何?”梅长苏眼中闪着光芒,耀耀如星。

蒙挚刚刚还觉得有什么闪过脑海又捉摸不住,此时听到梅长苏提起祁王,那点小念头更是被抛到了脑后,兴致勃勃地追问道:“如何?”

“祁王哥哥做状元了!”梅长苏脸上难得有些兴奋,“骑高马戴红花,很是威风气派呢。”

蒙挚也舒开了眉头:“当今朝气清正,皇帝任人唯贤,以祁王殿下的性子一定会成为一代贤臣的。”就算岁月流转朝代更替,蒙挚也未曾改了对他们的称谓,也是因为对那个被流沙掩盖的朝代怀着同样浓厚的思念吧。

“是啊……”梅长苏望向窗外绵绵的雨丝,目光悠远,“看到祁王哥哥现在的样子,我也安心了不少。”

“那下个你打算去看谁?”

梅长苏收回目光看他,笑而不语。

 

又是一日天阴,乌云低沉沉的在天边,好像似乎能掉下来。

在这样的梅雨季节,老旧的屋子里总泛着一股潮湿的味道,滴滴点点的水珠附在柜上床边,触手都是一片湿腻的感觉。巍巍峨峨的城墙被掩在重重雾霭之中,变得温顺柔和起来。

那个梅妖又是一大早就出门了,踩着一双木屐,“哒”“哒”地敲在青石板面的路上。清风将衣裳下摆卷起,隐约能看到半截白皙到淡青的脚踝,那么纤细,好像食指与拇指相交就能包裹住。

近几日梅妖出门很是勤快,来去也不跟他打声招呼,好像他跟他只是同住了一个屋檐下的路人。

不过这样说似乎也没错……说到底,他们本来就不算有什么交集,他和何人来往又与他何干?

那心头这些许的不爽快是从何而来?

萧景琰推开窗户,看到檐下一把半旧的黄褐色纸伞静静靠在墙角。

一定都是这缠缠绵绵,淅淅沥沥的春雨的错。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梅长苏躲在街上的屋檐下,眼前雨幕如珠帘般,心下暗道。

“梅先生!”一个娇俏的女声从一旁传来。梅长苏抬眼望去,是一个巧笑嫣然的姑娘正向他挥着手。二八左右的年纪,梳着垂鬟分肖髻,一双灵动的眼睛顾盼流连,红扑扑的脸蛋灿若桃李。

她旁边站着一个风姿卓然的年轻人,长身玉立,眉目疏朗,举着一把白纸伞,全遮在了那姑娘的头顶。右肩湿了半边却是毫不在意。

“梅先生,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少女哒哒哒地跑过来,带着身后一把白伞跟在身后随之飞扬。

“玉儿,你慢些跑!”

“叶小姐。”梅长苏拱手为礼。

“哎呀,梅先生,叶什么小姐,听起来多生分,你也叫我玉儿便是了。”

年轻人在旁边咳嗽望天,小声地嘀咕:“女儿家的闺名就随便让一个男子叫的么?”

正说着被玉儿狠狠踩了一下脚。“什么叫随便?你是说我随便吗?”玉儿插着腰,杏眼圆瞪。

“哎呦,不敢不敢。”年轻人吃痛告饶。

梅长苏看着他们打闹,敛眉浅笑。

 

那日也是这么个淫雨霏霏的天,他打伞过街的时候看到了在树下避雨的玉儿,浑身湿透抱着双臂蹲在树下瑟瑟发抖,很是可怜的模样。路上空无一人,偶有几个来去匆匆而过,看也不看这儿一眼。

梅长苏将手中撑着的伞递给她:“回家去吧。”

“不!”玉儿将头一撇,“家里有个傻子,看见他我就来气!”

梅长苏跟着她蹲下,半旧的黄褐色纸伞遮住了他们二人。

“说不定几世无果才修得一世情缘,相知莫相负。”梅长苏掰开玉儿的手将纸伞塞给她,“回家去吧。”

玉儿怔怔地看着他,有雨丝滑落在他如冠玉的脸庞上,似一道清泪蜿蜒至上扬的嘴角,有几分落寞,几分寂寥。

正想伸手为他抹去时,听到旁边一身急促的呼唤,“玉儿!”下一秒,她便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你可把我急死了!”

总是呆头呆脑的把自己气得半死的人现在真把自己紧紧拥在怀里,好像自己长了翅膀一松手就能飞了似的。有些酸酸涩涩的滋味涌上心头,这个傻子……她将自己也埋入他的胸膛。

“看你以后还气我……”闷闷的声音。

“不气不气。”年轻人一手举着伞,一边柔声地安慰着。

“他是谁?”平静下来的两个人终于意识到边上还站了一个人。年轻人语气有些不善,手中将玉儿抱得更紧了些。玉儿在他怀里羞红了脸,连忙挣开他的怀抱。

“我路上遇到的一位先生,想借伞给我。”玉儿解释道,又忍不住红着脸埋怨,“你想哪儿去了。”

“我……”听到这话年轻人也有些尴尬,好在是个洒脱宽厚的性子,将手中的伞塞到玉儿手中,长袖一甩,深深一拜,“多有得罪,先生见谅。”

梅长苏扶他起来,眼神中似有激荡的情绪,又很快隐去。“无妨。”

“先生到我们府上一坐吧。”玉儿扯着他的袖子说道。

“这……”梅长苏有些犹豫。

“是呀,不知为何,似与先生很是投缘,看先生像是外地来的,也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虽不算来自外地,也有五百余年未归了。梅长苏笑着微微弯腰行礼:“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梅长苏在叶府饮了一杯热茶,知道了他们二人是青梅竹马,自小指腹为婚,两方父母也是多年世交,对他们的亲事乐见其成。至于他们两个,或也是前世有缘,从小眼前只有彼此,一个是非卿不娶,一个是非君不嫁,端的是一对金童玉女,佳偶天成。

 

“想不到先生也会出门忘了带伞。”玉儿向他眨着眼睛,一把夺过身边人手中的伞,豪气冲天的说道,“那今日我来送先生回家!”

“那我呢……”身边的人哭丧着一张脸。

“你?”玉儿挑着眼嘟着唇,颇有些嫌弃的味道,“自己淋雨回去吧。”

“哎——”

“不必了!”可还没待他心酸完自己媳妇竟对别的男人这般好,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一边传来。“我送他回去就好。”

一柄半旧的黄褐色纸伞撑在蒙蒙的细雨中,玄衣玄服沾着雨露显得更为湿重,晕成一片接连不断的黑。


【TC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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