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随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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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本来是轮不到您来称帝的。”萧景琰听到背对着他的梅长苏开了口。

他正拾起地上小猫未食完的鱼干串，挂到了墙角。

那个小家伙看起来那么瘦也不知道饿了多久，说不定哪日想再吃了，还会再回来的呢。

“那个人也是那么耀眼，那么优秀，若是做了皇帝的话，定也将成为一代明君的。可惜呀，生在帝王之家却没有帝王之命，就算是光彩耀耀如他在这诡谲的宫廷里也终难逃陨落的一刻。”

梅长苏的声音被时光拉得悠远，一股淡淡的鱼腥味飘荡在空气中。看着萧景琰并没有多少表情的脸，梅长苏好心地提醒道：“那是你大哥，被封祁王的萧景禹。”

梁史所记，祁王萧景禹，梁帝长子，自幼聪慧有才鉴，好读书，又为人正直，参与朝中事务后一心想整肃朝纲，激浊扬清。曾欲裁撤悬镜司，将悬镜司并入大理寺，奉明诏行核查之权。后在梁帝猜忌和悬镜司首尊夏江与后来的宁国侯谢玉的联合诬陷下身陷囹圄，后被赐死于狱中。生母宸妃林乐瑶悬梁自尽，祁王府与赤焰统帅林變府满门抄斩，成了大梁有史以来最大的冤案。

梅长苏至今也忘不了祁王哥哥当年站在殿堂之上的样子，那挺拔的姿态，那清俊的面庞，那抹冷傲倔强的表情，甩袖间挥斥方遒的豪情，和那双如同熊熊燃烧着的火焰般的眼睛。

“不过一切都只是命中注定而已，若没有先前祁王殿下的惨死，哪来后来流芳百世的千古一帝？”梅长苏转过头，深深看入萧景琰的眼中，“毕竟您才是真龙天子啊，这天下终归会是您的。”

萧景琰皱了皱眉头，梅长苏的眸子漆黑透亮，深不见底，像是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在他看向自己的时候，总觉得他是透过了自己在看另一个人，那个活在五百多年前曾平八荒扫六合最后孤独终老的寂寞帝王。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但他还是继续询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啊……”梅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深思中似的没了言语。

有柳絮越过高高的墙头从府外飘洒进来，如漫天的雪花洋洋洒洒，肆意飞舞。萧景琰就和梅长苏在雪片似的柳絮中站着。

恍惚间就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风雪之中是不是他也曾与谁对面而立？你不言，我不语，就将身影拉长似隔了一个轮回？

纷乱中有枚柳絮停靠在梅长苏发间，给那头浓密的青丝添了一抹白痕。

不知道是谁说过，霜雪吹满头，也算是白首。

萧景琰自然而然地伸出手，为他抚开了那枚柳絮，心里莫名生出一点柔软。

“后来呢？”他又问了一遍，语气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

梅长苏愣愣看着他从自己发间捉下的那一点白，被只温暖的大手捏在掌心里。再松开时，柳絮便像失去了翅膀的白蝶重重跌落，颤动了几下，归于尘埃。

再轻巧的东西一旦在某处停靠过，有了牵挂，都会变得沉重起来。

 

“后来……后来……后来如何了呢？”梅长苏做出很苦恼的样子。

“哎呀，都是隔了这么久的事了，想起来也是需要时间的。”眼睛却是亮闪闪的。

“听说今日春闱放榜，街上肯定是热闹得很，不如真君陪我去外面走走，说不定走着走着我就想起来了呢。”那眼角带笑，弯弯的像月牙。

榜文以黄纸而写，表里二层，分大小金榜。小金榜进呈皇帝御览后，存档大内；大金榜加盖“皇帝之宝”，传胪唱名后，由礼部尚书奉皇榜送出太和中门，至东门外张挂在宫墙壁边。

正午，金榜刚一张贴出来。周围就已经围了一大圈的人。

薄薄一张纸，方寸之间，但多少人寒窗苦读数十年，只为争这么一席之地。

一朝金榜题名，鲤鱼跳龙门。

 

街上人很多，将道路两边围得水泄不通。个个翘首以待，希望能趁着状元游街能一瞻新科状元的尊容。

远处有吹吹打打的声音传来，人潮中渐渐骚动起来。

萧景琰本来极不喜这样热闹的环境，但他也说不清怎么就站在了这儿，站在了你推我搡的人群中。

为什么不直接拒绝？

萧景琰看了眼一旁正仰首看着的梅妖，他因为期待脸上浮现了一层薄红，衣裳在人流的拉扯中敞开了些，从他的角度正好看到梅长苏白皙如玉的脖颈和一截精致的锁骨。

萧景琰眼神一沉，身子微微后移，不着痕迹地拦住了身后一拨又一拨不断上涌的人群。

游街的队伍绵延了整条长街，最前面有人敲着锣大喊：“御前钦点新科状元徐秋明领旨回府，众人回避！”后面是官旗飘飘，唢呐阵阵，锣鼓喧天。

新科状元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蟒袍，足跨金鞍朱鬃马，手中捧着钦点皇圣诏，清俊的脸上面沉似水，目光似山，坚定深远。

听说这个新科状元文采风流，写文章行云流水，针砭时事，一针见血，在一片歌功颂德的文章中鹤立鸡群，颇受当朝宰相的赏识。

但此人却是顽石般的性子，一副铁骨峥峥不屈似的。在廷试之时，与当朝皇帝于殿前辩论，痛诉考试八股之弊，言辞激烈，直将老宰相吓出一身冷汗。

本着惜才爱才之心，老宰相正想上前为他求情，却闻高坐于殿堂之上的一国之君被辩得哑口无言后忽而哈哈大笑起来，金笔一挥，御赐状元之名。

这才有了现在状元长街游行的盛况，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气派非凡，好不风光。

这位高坐骏马胸带红花本该是春风得意的徐大人正目不斜视地接受着万人或是钦羡或是嫉妒的眼神，端是一副稳重如山的模样。

却在不经意间将目光投向了一处，看到了两个并肩而立的人。

白衣的那个文质清雅，长发未冠，面如皓月皎皎，而他身边的那个气度非凡，黑裳繁复，目若朗星耀耀。

在人群中很显眼的二人，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他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二人，很快又转过了脸去，面向前方一路的康庄大道。

 

 

“想喝酒么？”回到靖王府的梅妖似乎心情很好，“我记得你府上是有不少好酒的，让我来找找……”

萧景琰看着梅长苏热情高涨地四处寻酒，不一会儿便见他捧出了一个大酒坛子。

“果然是有好东西呢！”梅长苏摇着酒坛，听着里面液体晃动的声音，“这可是藏了五百年的美酒啊，不想尝尝吗？”

萧景琰看了他半晌，接过酒坛一把掀开上面的封印，醇香的酒味立刻弥漫在空气之中，浓郁到似乎让人只闻着酒味就能醉了。

“是醉红颜啊……”梅妖望着坛中清冽的酒水喃喃地说道，眉梢唇角间尽是满满的怀念，“不知不觉，竟有有五百多年没尝过这酒的味道了啊。”

醉红颜，红颜醉，一杯倾销相思泪。

当年的金陵四大名酒之一，口感辛辣清苦，又余味无穷。酒性极烈，就算是多年浸在酒中的酒鬼也是几杯必倒。

想当年他和还是靖王的萧景琰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偶尔会为一些意气之事相争。

拼酒量也是其中之一。

都是心高气傲的性子，辛辣的酒水一口一口划过喉间，味道实在难以下咽。

透过被呛出的眼泪观察着对方的动作，谁也不肯认输，都是咬着牙忍着，一杯又一杯。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到最后两个人都倒在了桌子底下。

靠在一起傻傻地笑傻傻地闹，天地都绕着他们转来转去，什么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只有身边紧靠着的温暖身体和十指相扣牵着的手是真实的。

可是后来他就再没能喝过这种酒了。

他跟父帅上了战场。死了十二年，又活成了另外一个人。

五百年，人们推崇和喜爱的向来变得极快，现在的金陵城的人喜好绵柔醇厚的口感，不知不觉这种酒已经没人再喝了。

时隔这么多年，他终于能又端起了酒杯，再饮一杯醉红颜。

传说中能醉鬼神的酒，不知道对妖来说如何？

 

梅长苏戳着萧景琰面无表情的脸，表情很是苦恼，“你跟他长得真像，你是他吗？”

萧景琰皱着眉捉住他的手：“你喝醉了。”

一坛醉红颜已经见了底，他只饮了一杯，剩下的几乎都被这个小妖给喝了。

由于醉酒的原因，梅长苏脸上一片酡红，向来灵动的双眼变得迷离飘渺，流光溢彩。原本整整齐齐的发丝也贴在脸颊，配着鬓角一点痣，散落了千般风情。

梅长苏捧上萧景琰的脸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番，手心滚烫，最后闭上了眼：“不，你不是他，你是青龙真君。”

有些人就算是醉了，也是清醒得很。

“你不是他……”梅长苏的身子贴着萧景琰软软滑落下去，倒在了他的怀里。

萧景琰抱起梅长苏的时候隐隐约约好像听到谁喃喃了一声：“景琰……”

低头看着怀中人，正睡的正酣，微启的嘴角看起来很是柔嫩好亲。

许是自己听错了吧，萧景琰抱着他进了屋。

【TBC】